“娘娘,你做噩夢了!”雲娘掀開帳簾,輕輕用錦帕幫她逝去頭上的汗珠。
錦帕倏然停在了半空中,雲娘看著她的眼睛,半天沒有動作。
“雲娘,你怎麼了?”她驚訝的問道,抬手去摸自己的臉頰,發現自己竟然滿臉是淚,而且眼睛像是控製不住似的,依舊不停的汩汩落淚。
“娘娘,你夢到了什麼?”雲娘好奇的問道。
遲宴翻身坐起,看了一眼睡的極沉的皇上,輕聲的說道:“我夢見太子哥哥..死了”
想起那個飄逸似仙太子,雲娘心頭竟然隱隱作痛,見遲宴情緒低落至極,便輕聲寬慰她:“娘娘,那隻是個夢而已,你見太子殿下遲遲未來信,擔心罷了。你放心好了,像他那樣寬厚仁慈的人,誰也舍不得與他為難的。”
“但願!”遲宴幽歎一聲,看了一眼殿外隱隱要發白的天空,起身朝鏡台前走去,“雲娘,為我綰發吧,待會皇上醒了之後我就稟報了他,出宮去三清觀中為他祈福去。”
“娘娘,現在還不到五更。”雲娘輕聲的提醒她,見她不為所動,便輕歎了一聲,拿住鏡台前的玉梳開始為她綰發。
皇上醒來後,遲宴再三囑咐蓮安要好好的照顧皇上,近來這一段時間,就不要讓皇上招妃嬪侍寢了。
皇上也覺得自己身體欠佳,不敢再恣意妄為,便聽從了她的勸告,早早的離開了關雎宮,連早朝都沒有上便回了養心殿。
遲宴已經稟明了皇上,正準備離宮之時,聽得淩非急急來報,說沈瑜沈將軍遞了帖子,想要求見她。
遲宴原本不欲見他,忽而想起他是沈玥的哥哥,或許也能知道一切關於沈玥與容軒的消息,便推遲了出行時間,命人傳他入宮。
在關雎宮中靜候了一段時間,沈瑜才在淩非的帶領下,從晨曦中款款走來。
遲宴廣袖低垂,站在玉階之上等著他,深邃悠遠的目光落在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之上。
許久未見,他已經與以往大不相同,昔日那神采飛揚,豐姿英朗的少年已經不了。
遲宴微微歎息,恍然間想起那年大殿之上的求婚,萬眾矚目下,他挺拔如鬆的身影跪在皇上麵前,清清朗朗的聲音在大殿之上回響不止:“末將求娶長樂公主!”
那時她隻是個不受寵的公主,又背負那樣不堪的名聲,眾臣猶避之不及,他卻上前求娶,那語氣中透出的堅定不已,讓她詫異震驚地無法用言語形容。
她更記得太液池邊,他灼灼的眼神熾熱如七月驕陽,溫熱的大手握著她的柔荑,溫柔而驕傲的說著:“此生,沈瑜非公主不娶。”
那一年,她雖然失去了母妃,卻有待她溫柔似水的太子殿下陪她,還有腦子略笨卻衷心耿耿的桃朱,心思深沉卻忠貞不渝的流素,霸道刁蠻卻嬌俏可人的沈玥。
如今,他斬破時光一路走來,褪去了少年的孤傲清絕,也逝去了年少輕狂,挺拔的身姿也背負了許多無奈,礙於權勢的壓迫,也被迫彎下了腰身,清明透亮的目光也染盡蒼涼。
短短的三年,他竟然變成了這樣!
那個天之驕子不見了,宛若這逝去的光陰,一去再也回不來了。
沈瑜走到階前,目光掠過雲鬢嵯峨的遲宴,卻不敢多看一眼。
他垂眸,微微彎下了脊梁,向她問安:“末將參見毓貴妃娘娘,娘娘玉體安康!”
“沈將軍,殿內請吧。”遲宴淡笑,轉身朝殿內走去,長長的裙擺逶迤拖地,看起來威嚴而莊重。
沈瑜隻敢肆意的用眼神,打量她的身影,不知道何時起,她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她站的位置越來越高,卻越來越不幸福了,透過她蒼涼的雙眸,他看見她傷心累累的一顆心。
沈瑜愈發的覺得心痛,不知今日這消息,又會給她帶來怎麼大的傷痛。
拾級而上,不知覺間,他已經停在了殿門口。
這威儀輝煌的關雎宮,宛若一個巨大的囚籠,將她死死的囚禁在裏麵,她的青春年華,她的溫柔善良都將埋葬這座華麗的墳墓之中。
“賜座!看茶!”
遲宴正襟危坐,眸光中透著與她年紀不符的老成,沈瑜隻是看了一眼,便知她心中的悲涼,他竭力斂起煩亂紛雜的思緒,放柔了聲音問道:“許久不見,不知道貴妃娘娘今日可好?”
“本宮很好。多虧了沈將軍的照拂。”遲宴微笑的說道。
她的話說的含蓄,沈瑜聽明白了她話中的含義。
他嘴角輕輕的扯了扯,伸手端起眼前案幾上的茶盞呷了一口:“如此末將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