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漫漫,故人西辭。
躺在冷宮的那張涼意刺骨的破床上,司馬襄抬頭看著窗外,秋意甚濃,越發感覺到膝蓋之處的舊患隱隱作痛。
十年了,她被關在這個隻有她一人的冷宮已經十年了。
隻有膝蓋那處,每逢寒意便作痛的毛病才能令她感覺到自己原來還活著。
她本是丞相府的嫡長女,可惜母親原配不受寵,那個寵妾滅妻的父親任由著王氏折磨死了她的母親周氏,還順帶害死了她唯一的親弟弟。明明是最尊貴的千金小姐,在府中竟然連個庶女的地位都不如。
隻怕她的父親至始至終都未想到過他還有這麼一個女兒,一枚棋子,若不成事,便隻能選擇死亡。
聽著殿外破落的窗戶被冷冽的秋風吹得得“呼呼”作響,這最荒涼而破敗的冷宮,怕是又的迎來最淒涼的秋天了。
突然,那熟悉的腳步聲出現在司馬襄的耳畔,這個腳步聲她太熟悉不過了,除了司馬月,沒人會想到西淩冷宮還有這麼一位人物。
司馬襄素來呆滯的眼裏突然閃過了寒光,麵色冷峻無情,想到這個妹妹,她恨不得將司馬月的心給活剝了。若非拜她所賜,她司馬襄怎會淪落至此。她本是與太子和九皇子一起長大,卻從未想做什麼太子妃,隻想“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怎料這個妹妹算計她,讓她心帶悔恨嫁給了太子,放棄了心中一直愛戀的九皇子。
司馬襄的思緒飛到了十年前,淩烈登基的那一天,她抱著司馬月在懷裏,滿臉漠然地掃了眼她,用似冷刀子一樣的語調刮在她心口上:“太子妃司馬氏無德,數年以來無所出,不配做朕的皇後,特此今日廢之,打入冷宮,囚禁終身。”
淩烈一腳踢在她的肚子上,將她踢吐血,更是提醒她,她是個生不了孩子的母親。
司馬襄猶記得那是司馬月的笑,那是地獄的魔鬼在向她索命時才會發出的笑容。還有她每日每夜在夢中夢到的孩子,向她哭泣,問她為什麼不保護好他,為什麼要容忍司馬月殺了他。
再後來,司馬襄母家的所有親族,都被株連。車裂、腰斬、下油鍋,她不願再想,隻記得司馬月告訴她時肆虐的笑。司馬襄知道,司馬月觀看了全過程,還很享受。
思及此處,司馬襄心痛難忍,心似在冰火兩重天之間煎熬,她也想問為什麼,為什麼司馬月要這樣害她,這般毀了她。要她一輩子得不到所愛之人也罷,還害她再也生不了子嗣。
一滴清涼的淚滑落頸間,枯瘦的肌膚更是襯著司馬襄格外蒼老,她想伸手去擦拭,突然想到了什麼,幹裂蒼白的嘴唇處又浮現出一絲苦笑,是了,她被那個最尊貴的皇後挑斷了手筋腳筋,她如今就隻能像個活死人一樣,動彈不了半分。
腳步聲越發近了些,司馬襄收斂了思緒,呆滯的眼突然冒著恨意的光,她扭過頭,看也不看那來人,聲音淩厲而冷冽:“你又來做什麼?這次是想將我扔進油鍋裏,還是想將我扔在毒蛇堆裏。”
“姐姐,我可是好人。我今日來可不是折磨你的,我算是看出來了,你的心智堅強,妹妹這回真的是甘拜下風呢。”鈴兒般的笑聲傳到司馬襄耳朵裏,隻是令她惡心至極,多想讓她將自己還能聽到聲音的耳朵也割了去,隻要能不再聽到這個賤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