鍥子(1 / 2)

癸卯年乙醜月庚申日,凶,平治道塗餘事勿取,諸事不宜……

趙國邯鄲內。

朝陽初起,正值開市。邯鄲肆廛已是人頭攢動,街市上商鋪林立。販夫走卒挑著膽子,扯著嗓子吆喝著。博酒道酒香飄滿了整個邯鄲,內已停滿了雙馬淄車,等著載酒而歸。

這年頭,誰不想懷裏多揣倆金,一家人能吃飽飯。讓孩子有書讀,讓家裏婆娘能置辦幾件沒有補丁的衣裳。要是逢年過節能有口肉,忙時吃幹閑時吃稀,那就真是給個神仙也不換嘍。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倒也是熱鬧非凡。

遠有長平之戰,四十五萬將士殞命。近又有王齮討趙,圍攻邯鄲。雖趙國元氣大損,奄奄一息;但秦國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戰爭吞了太多錢財,國力大不如前。多年征戰,因趙國牽製了秦國,在合縱敗秦後,列國不僅提供了物資金錢,更是鼓勵前往趙國通商。所以此時,即使邯鄲城內外滿是戰火後的斷壁殘垣,邯鄲城也仍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邯鄲城西部,一白衣公子輕掩著鼻,頭戴巧士冠,身著絝褶,腰間搭著一條腰帶,上墜黃金獅比,披著一件灰色大氅在一戶門前站著,腰後別著一柄五寸短劍。身旁停著一輛馬車,一位護衛正駕著車。護衛背負長劍,身著短後之衣,頭戴武弁大冠腰身一看就是練家子。馬車車身綴滿了胡族紋飾。

破敗的門庭與這公子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路過的行人眼中,有驚詫,有疑惑,有羨慕,但都是低著頭匆匆走過。

這公子一看就是富家子弟,與自己的身份判若雲泥。行人深怕惹怒了貴人,招了殺身之禍。人命如草芥的年歲,死人連做菜人的資格都沒有。

邯鄲城西乃是貧民窟,與街上滿是黃白之物,蒼蠅紛飛。路邊躺著三倆乞子,任憑蒼蠅在臉上頭上亂飛交配產卵,也不知是死是活。這破落地兒也有著幾家勾欄,但門口迎客的老鴇皆是麵黃肌瘦,雙目無神。

都是亂世,飯都吃不飽,哪來的那麼多佳人,亂世佳人幾乎隻存在與話本評書裏。田倩一流終究還是少數。

“吱啞”一聲,蠹了的戶樞叫的像個八十歲的老頭,啞著嗓子,聽得人頭皮發麻。

門內探出一個腦袋,是一位婦人。不著簪釵,頭發簡單一束。婦人謹慎的向四周望了一圈,見沒有陌生人,側身讓過:“先生,進來吧。”

“你就在門外候著。”白衣公子朝著護衛吩咐道,緩步走進了大門。

進了門,院子裏雖然簡陋,地上卻無任何雜物,衰敗的草葉也拾掇的幹幹淨淨。院內僅隻有一口井和一小塊菜畦,時值寒冬,菜畦內也就僅剩三兩葑菲。

寒冬臘月,婦人僅著了一身青色粗麻深衣,臉蛋凍的通紅。手背還還凍出了幾處皸裂。不過,看上去皮膚白細,不像是尋常農婦。

“先生,怎麼樣了?”那女子低下頭倆食指繞了繞,不安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