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長街鋪滿了紅妝,家家戶戶都洋溢著喜氣。今兒是楚國最負盛名的太子成親的日子,娶的還是有豔冠天下之稱的薑國公主。醴都中的百姓們無不張燈結彩,歡呼雀躍。
東宮的燈籠高高掛起,名門貴胄,賓客雲集。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隱隱的笙歌傳入了後院的洞房裏。
蘇槿樨坐在喜床上,聽著遠處傳來的喜樂,大紅蓋頭下的臉看不清神色。
牆上貼著大紅雙喜,兩旁燃著龍鳳紅燭。青蓮池內立芙蓉,紅紗帳裏臥鴛鴦。
滿目喜慶,一心悲戚。
陌生的國度,陌生的皇都,嫁給一個素昧謀麵的陌生人。也許哪天兩國又打起來,她會被第一個推出去斬首祭旗。
這就是和親公主的命運。
而她這個公主大概要更慘點——薑國要她在新婚夜裏刺殺楚國太子,一旦失手,今晚就是她的死期。
她悲戚的從不是嫁給一個陌生人,這時代的女子,哪個不是如此?也不是自己將死的命運,為國捐軀,雖死猶榮。她隻是感傷自己的母國,已然將她當做一顆棄子。
楚太子何許人也?姓姬,名墨,字言兮。
姬墨其貌,塞衛玠,壓潘安。其諾重於季布,其謀勝於諸葛,其武雄於項羽。一身風骨通透,滿腹才華橫溢。天文地理,奇門遁甲,無所不知。楚國乾元二十六年燕陳二國進犯,其以十四歲之齡獻良策,退敵兵,保楚國,從此名動天下,也坐穩了太子之位。
便是這一回的薑楚之戰,也是因他出謀劃策,才讓薑國節節敗退,不得不獻出公主和親。
這樣的人物,怎麼也不可能被她得手。可笑薑國皇宮裏的那些人,還做著春秋大夢,指望她能夠奪了姬墨的性命,好讓他們安枕無憂。
罷了,這條命償還了他們。從此,再也不欠什麼。
喜燭燒短了一截,大約過了一刻鍾,洞房外傳來隱隱的腳步聲。蘇槿樨咬了咬唇,正襟危坐,心下幾分忐忑。
須臾,隻聽一聲清越的嗓音:“你們都下去罷。”
“諾。”
這聲音……還挺悅耳的。
頭上的喜帕忽然被挑開,刺目的光亮讓她不適地微眨了眼睛。蘇槿樨抬眸,見到來人,連呼吸都滯了半晌。
世上怎會有這樣好看的男人。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眉如墨畫,宛若謫仙。
便是著一身大紅,也絲毫不沾紅塵氣。
許是察覺到自己盯的過久,蘇槿樨慌忙垂了眸。明明滅滅的燭光裏,她美豔絕倫的麵孔格外清晰。
美眸宜嗔宜喜,紅唇嬌豔欲滴。
姬墨看得一笑,似清風徐來,霧散雲開。
薑國公主,生母早亡,容色傾城,自幼習武。此次被薑國派來和親,實則行刺殺之舉。
這些,他早就知道。
這七國中,到處都是他的眼睛。薑國那點心思,他不去查也能猜透。隻可惜了這永安公主,身不由己,如今是顆棋子,很快就會是棄子。
他轉身,親自倒了兩杯合巹酒,遞了一杯到蘇槿樨手中。
“太子妃請。”他舉杯示意。
蘇槿樨猜不透他的心思。以他的聰慧,不會猜不到她此行的目的……為何他還是那麼淡定?還是說,他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
心亂如麻,她麵上隻得強裝鎮定:“嗯。”
合巹同牢,永結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