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流(1 / 2)

溫暖的大帳裏燭火映射出略縹緲的光暈,燭芯偶爾傳出爆裂的劈啪聲響,讓本來就異常安靜的大帳更顯靜謐。

大帳裏坐著好些個人,但是現在他們大氣都不敢出。

這裏是西北八族裏土地最肥沃最富有兵力最強的祿族,此時一族之長正癱坐在椅子上,目光渙散。在他左右同樣坐著滿身冷汗的祿族的謀士和武將,一些膽小的文人畏畏縮縮的向大帳正中央的地上看去。

地上正趴著一頭小山似的巨狼,毛色偏灰,但卻透著暗金色,那身形居然讓這寬敞的大帳顯得擁擠起來。那懾人的狼瞳不斷打量著這帳中這些被自己主人的鐵血殺伐嚇傻的可憐蟲兒。

那達爾罕睜開雙眼,歎了口氣,似乎耗盡了耐心:“給你的時間夠多了,本狼主給出的條件已經是對你的恩賜了,要是你非要做個什麼忠烈的表率,那本狼主不介意屠了你的部族。”

族長緊閉著雙眼,似乎在掙紮,麵露難色。

“甕川之盟這種粉飾太平的做法簡直荒謬至極,草原上的天則就是弱肉強食,這種道理你不會要本狼主教你吧?否則你這祿族也不會私下擴充騎兵,雖然不是我狼騎的一合之將,但總歸不是用來放羊的吧?”那達爾罕冷笑著說著。“八族貌合神離這麼多年該有個人來領路了,該有個人來告訴你們真正的西北之地的麵貌了。”

“真正的西北之地難道就是屠殺和征服麼?”族長睜開眼睛憤恨的說道。

那達爾罕像是被這一句話逗笑了:“那本狼主問你,我那達爾罕是怎麼被你們趕進絕地的?不就是大唐嚇破了你們的膽,拿我當了替罪羊麼?這難道不是屠殺和征服麼?”

“你是主戰派裏最強硬的,而且你坑殺了大唐八千兵馬......”族長話還沒說完,隻見那達爾罕身形暴起,瞬息間來到他麵前,左手成爪,抓住他的頭用力摔在椅子的把手上。

族長的額頭被椅把磕破,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臉頰,血沿著椅把流了下去,祿族的武將都要拔刀發難,但是看到地上的巨狼緩緩站起,他們想起在戰場上這種巨狼一爪拍碎戰馬頭顱的場景,隻得作罷。

“還記得這個麼?”那達爾罕此時殺氣大放,他舉起自己的右手,問著被自己按在椅子上的祿族族長。他的右手上僅有四指,尾指像是被利器齊根斬斷。

“如果我知道我會終生被刻上這種恥辱的標記,那我會後悔當時沒有一鼓作氣殺進唐都!”那達爾罕手微微顫抖。“我的熱血奉獻給了八族,而軟弱的你們居然為了向唐狗搖尾乞憐而弑去了我的靈魂!”

草原人信奉長生天神,認為人死後,如若身軀完好,那麼靈魂亦是完整的,繼而去往長生天。所以在西北之地有一條祖宗留下的規矩,用以懲罰那些罪大惡極的人:斬去罪犯的肢體,流放到冰原之內任其自生自滅。試想,有什麼懲罰比死後不得安寧更絕望呢?這種規矩一直被繼承下來,隻不過到了後世,有貴族提出如果貴族犯罪,斬去其肢體太過火,所以到了那達爾罕,他右手的尾指便被輕描淡寫的斬掉了,跟隨著的還有他驕傲的靈魂。

“一個孤魂野鬼而已,你還想做什麼呢!”族長強忍著劇痛憤聲道。

那達爾罕鬆開了左手,放聲狂笑:“既然不能往生,注定要徘徊在這世間,我是厲鬼,那麼這塵世便要為煉獄。”

“瘋子!瘋子!你就是徹頭徹尾的瘋子!”族長聲嘶力竭的叫道。血從額頭蜿蜒流下,族長此時才更像那索命的厲鬼。

那達爾罕用袍子擦擦手,轉過身去:“看來你對我的想法不那麼讚同,那我就送你歸天吧。”

帳中的祿族武將聞言紛紛拔刀,霎時間帳中寒光四濺。

那達爾罕冷哼一聲,地上的巨狼緩緩站起,狹長的狼瞳反著危險的光芒。眾武將都感受到了它所帶來的壓迫感,握刀的手不禁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