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怎麼聽上去像是他們今天會來,全是拜他一人所賜。難道……當初容華命人用毒箭射殺玉衍時,就已經想到了這一步?他知道北興皇宮裏的含冰草可以解這種毒。就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
如果這是真的,那她不得不承認,容華對人心的算計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略過容華,蘇毓菀的眸光始終隻對準曜皇,當容華不存在一樣。淡粉色的唇角勾起一道迷人的弧度,笑容卻是意味深長。
“我倒是皇帝陛下為何突然對我夫婦二人發難,原來是受了小人的挑唆。難怪 ……”
曜皇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禁有些懊惱大梁皇帝的‘自以為是’。他在後殿藏著就好,出來做什麼?他一露麵,豈不就暴露了他們聯起手來對付容璟的計謀?
看出他神色有變,蘇毓菀嘴角笑意越發變得深不可測,“曜皇遠在北興,終歸還是對大梁如今的情勢一無所知,才會被小人蒙蔽,本也是情有可原。但,容我提醒皇帝陛下一句:與虎謀皮,很多時候未必是上上之策。皇帝陛下怎不想想,大梁疆土那麼廣闊,人更是多得數不勝數。堂堂皇帝,卻被迫跑到別國求助。這是為何?難道,皇族中人,朝中文武百官,都對他堂堂一國天子視而不見?逼得他放著捷徑不走,卻繞了這麼遠的路來到北興?
曜皇也與其他身在高位的人一樣,本就多疑多思。聽了蘇毓菀的這番話,帶有 疑惑的目光便不意外地落向容華。
這個大梁新帝,答應事成以後會給他七座城池作為‘報償’。他見好處多多,遂也就對他放鬆了警惕。如今聽這女子的一番分析,方才意識到自己險些被人‘利用’。
感受到曜皇落向自己身上的目光,容華淺淺一笑,神態仍是一派的從容淡雅:“這女子一向牙尖嘴利,曾經我就吃過她的虧。北興皇千萬不要被她的話所左右。答應給你的,事成後,一點也不會少。”
在容華看來,人終究是重利勝過一切。就算因為蘇毓菀的‘挑撥’,曜皇免不了對他心生疑慮。但七座城池的誘惑,也足以讓他做出正確的判斷!
注意到曜皇神色略有閃爍,目光微垂,似乎是在心裏盤算計較著該相信誰。容璟微勾起嘴角,劃出淺淺的弧度,然而笑意卻未達眼底。
“曜皇以為,我與我妻子如何就敢‘明目張膽’地來到北興。”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瞬間使得曜皇的心懸了起來!
是啊,他聽從容華之意,一心隻想著除掉容璟,卻儼然忽略了很多因素。
容璟不是傻瓜蠢材,怎會在沒做任何準備的前提下就貿貿然來到北興?何況,聽那姓蘇的女子方才喊出容華的架勢,他們顯然早知曉容華在此,也必定料想到容華會與他結盟,進而對他們不利。在如此被動的情勢下,他們還是毅然決然地來,甚至毫無忌憚。足以見得,他們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
越想,曜皇越感到心驚,倏爾凜厲的視線射向站在容璟左側的尉遲玨,眸光猶如歹毒的蔓藤,肆意將其纏住。
那一個冰冷的眼神,仿佛刀子一般,瞬間將尉遲玨的心割裂得絲絲縷縷。
他不明白,不明白父皇為何就是不懂——他的誌向從來就不在那把龍椅上。以前是為了母妃,才不得已把自己推上了奪嫡之路。在他知曉自己有可能不是父皇親生骨肉的那一刻,他其實就已經放棄了所謂的權位之爭。否則,他也不會輕易辭去太子之位。但凡他對權力地位有一點野心、一點私心,以他當時完全大權在握的情形,父皇真以為他能坐得穩那個蟠龍寶座嗎?
可就算他做了這麼多,父皇還是視他如眼中釘、肉中刺。他做什麼都是錯,不做,亦是錯 ……
站在容璟另一側的蘇毓菀不著痕跡地用眼角瞥了瞥他。到了如今,尉遲玨也該認清形勢了。很多時候,並不是他退一步別人也會跟著退一步。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那不過是古人對人際關係的理想境界罷了。生在皇家,往往你不想爭都得被迫去爭。玉衍不正是這樣的一個例子嗎?
不爭,即是輸。輸了,便一敗塗地。而失敗者的下場,往往要比想象中淒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