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北興,也一樣不太平呢。”說著,蝶舞忍不住歎了聲氣。本以為從紛亂的大梁脫離出來,可過上幾天安穩日子。沒想到這北興如今的形勢也是危如累卵。隻希望小姐不要被牽連才好 ……
“蝶舞,你還是去太子府看一看吧。記著,走密道,莫要叫人發現了。”
還是放心不下尉遲玨,蘇毓菀如是吩咐著。既然尉遲玨有意隱匿行蹤,她們自然也該謹慎著些。
聞言,蝶舞無奈地歎了聲氣。
小姐啊小姐,你就是太心善了。
轉身,蝶舞作勢邁步朝外走去。卻在這時,房門上響起了幾聲象征性的輕敲。下一刻,不等她們主仆給出任何反應,來人就已徑自推門而入。
蝶舞打量著看去,走進門來的男子麵容俊美無儔,衣飾華貴內斂,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威儀,不是尉遲玨又是誰?
蘇毓菀稍稍驚訝得挑起黛眉,不曾料想在這風口浪尖上,尉遲玨還會出現。難道他就不怕自己的行蹤會泄露出去?
“奴婢去奉茶!”
衝著尉遲玨福了一福,蝶舞便識相地退出門外。
此時,尉遲玨站在距離床榻不遠不近的地方,淡而清幽的目光落向坐靠床頭的女子。數日未見,她肚子好似大了許多,小臉卻依舊清瘦得叫人心疼。莫不是吃進肚裏的營養都被孩兒吸收了去?
“多謝!”
一別數日,他的開場白竟是一聲致謝。
蘇毓菀微微錯愕之餘,恬然一笑,“你這聲謝從何說起啊?”
“我已經聽韓徹說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一想到自己這一行幾乎是‘九死一生’,尉遲玨驀然攥緊了背於身後的右手。他萬萬沒有想到,父皇竟是想要了他的命!
“出力的人是韓徹他們幾個,我不過動動嘴皮子,你這聲‘謝’實在有些言重了。”
看著相隔不遠那人淡如菊的女子,尉遲玨心頭驀然湧上一股子苦澀。
從什麼時候起,她竟對他如此‘客氣’了?
這時,蝶舞走了進來。見尉遲玨還站在那兒,立刻搬了把椅子過來。
“殿下請坐。”
尉遲玨略一點頭,彎身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再度看向蘇毓菀,已淡然許多。
“身子怎麼樣?”
蘇毓菀微微一笑,“還好,就是很容易疲憊。”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似乎已經沒有了先前的芥蒂,他們看上去像兩個久別相逢的老朋友。
不過他們聊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大多圍繞蘇毓菀的身孕,對外麵緊張跪地局勢則隻字不提。
尉遲玨不說,蘇毓菀便不問。
片刻之後,原本氣氛和諧安謐的屋子卻突然陷入了冗長而又突兀的靜寂之中。尉遲玨低頭不語,蘇毓菀也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良久不言。
直到……尉遲玨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日你入宮,究竟她對你說了什麼?”
聞言,蘇毓菀幽幽地輕歎一聲。還以為他不會問起呢 ……
“那你又猜到了什麼?”她不答反問。
尉遲玨看向她,久久的目光凝注,那雙黑如曜石的眸子看似波瀾不興,但若仔細觀察,不難發現他刻意掩藏在其中的一絲無助與落寞。
他還是猜到了嗎?
“從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母妃心裏住著一個男人,一個並不是我父皇的男人。我故作不知,是不想讓我母妃變得難堪。又或者,我隻是在自欺欺人,用這種逃避的方式去拒絕相信這個看似醜陋的‘事實’。我不願相信母妃竟會‘背叛’父皇 ……”
蘇毓菀一言不發,隻是靜靜聆聽。她知道,這種時候,尉遲玨需要的僅是一個傾訴的對象罷了。
恍惚間像是心口的一個閘門打了開,尉遲玨倒豆子一樣地了說了許多。那些他原本以為會一輩子埋藏在心底的話,竟在今日毫無預警地全盤托出。
他知道,這是因為,在他麵前的人是她!
不知不覺,天黑了。才發現,他居然連續說了兩個時辰不止。
詞鋒一轉,他看向坐在床上似略有倦意的女子,突然問道:“你可想過……萬一他永遠不回來,你當是如何?”
蘇毓菀淡然清冽的目光回望著他,片刻的沉默之後,她聲音清淺卻斬釘截鐵地說:“不,他一定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