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若真的想擋酒,尉遲玨自己就可以,何必他出麵?之所以對敬酒照單全收,就是因為他想灌醉自己。
洞房花燭?那是屬於別人的。他唯恐新婚之夜菀兒會不適應,這才想幹脆把自己灌醉,醉得人事不省最好。這樣,菀兒也能輕鬆一些。
不管怎麼樣,拜韓徹所賜,尉遲玨終是清醒地迎來了所謂的‘新婚之夜’。
關上房門,不去看一屋子用紅色鋪就的喜色氛圍,他去了棉被隨意鋪在地上,之後,衣裳也不脫就躺了下去。
側過身,背對著坐在床上的蘇毓菀,淡淡地說了句:“累了一天,早點睡吧。”
“你……就睡地上?”蘇毓菀似有些於心不忍。
“嗯,是得睡地上。你放心,過了這一兩天,我就去書房睡。今天晚上這許多雙眼睛盯著,還是謹慎一些得好。”說完,他還煞有其事地打了個哈欠,好像很困很疲憊的樣子。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不如你到床上來睡。”
尉遲玨倏然睜開了眼,有些難以置信地問:“什、什麼?”
蘇毓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頗有幾分‘邀請’的意思,不覺懊惱地閉了閉眼,忙脫口解釋道:“我是說……你整日公務繁忙,睡地上萬一病了怎麼辦?你來睡床,我去軟塌上睡。”
聽了她的解釋,尉遲玨唇邊不由多出一抹自嘲般的淺笑。他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揮開腦中不該有的思緒,他竭力讓聲音聽起來平淡無異,“不用了。地上鋪著棉被,一點也不涼。何況,我們還是別離得太遠吧。我擔心明早會有哪個不開眼的下人突然闖進來,看見我們各睡各的,豈不糟了?”
他想地越是周全,蘇毓菀反而越覺得愧疚不安。其實,他大可以不必趟這攤渾水。為了她,他得罪了容華,得罪了整個大梁,能做的不能做的,該做的不該做的,他都做了。這叫她如何能心中安穩?
背對著他,蘇毓菀亦是側身躺在了床上。
過了一會兒,就在尉遲玨以為她可能已經睡著了的時候,身後床上,女子溫軟的嗓音悄然飄蕩: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納兩個侍妾吧,讓她們照顧你。”
目光晦暗的一閃,男人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苦澀。竭力壓製著心底一絲隱隱的怒火,他淡淡說道:“現在時局未穩,我哪裏有這樣的心思?以後再說吧。”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哪怕你不愛我,也請別將我推向別人。
被他一言搪塞了回來,蘇毓菀也不好再說什麼。她隻是覺得,他身邊應該有一兩個貼心的女人,替他操持家中庶務。這樣,他就可以高枕無憂,專心去對付外麵的‘敵人’。
許是這一整天的折騰下來真的累了,蘇毓菀躺下後,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渾然不知,她背對著的男人就坐在那兒,一瞬不瞬地看了她一整夜!
盡管她就在眼前,尉遲玨的心卻無時無刻不被苦澀填滿。那是因為他知道,在他眼前的這個女子,心裏滿滿裝著的都是另一個人。
“殿下、殿下!”
尉遲玨一向淺眠。盡管才剛剛睡著,門外的輕喚聲一響起,他還是立刻睜開雙眼。
立刻從地上爬起,不經意地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還穿著昨日的禮服,忙不迭把衣裳脫了下來,又將地上的被子團了團 …….
剛好這時,蘇毓菀也醒了過來。
尉遲玨用手勢比劃著,向她示意門外有人,然後將脫下的衣裳和團起的棉被都扔給她。
蘇毓菀也是手腳極快地將穿在外麵的新娘禮服脫下,僅著裏麵的月白色中衣。
一切‘收拾’妥當,尉遲玨特意弄亂了頭發,讓自己看上去像剛‘睡醒’的樣子,然後,打著哈欠去開門。一看見門外站著的是韓徹,抬腳便踢了過去。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韓徹早有預感會遭殃,警覺地向旁邊跳了一步,才避開他的魔腳。
知道,他當然知道。正因為知道,本該昨晚就來敲門的他愣是生生熬過了整晚。可憐了他,人家洞房花燭纏纏綿綿,他卻為著某些事一夜未睡。瞧瞧這一雙眼,黑得都像熊貓了。
“最新傳來的消息,尉遲鄢和尉遲靳的聯軍已到了嘉義關附近。一旦被他們衝過嘉義關,用不上三天,叛軍就會抵達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