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芓沒有說話,隻是一直持續喂湯的動作。直到一碗湯見了底,他才從床邊站起,走到桌前,把空碗放回桌上。
良久,他就隻是沉默地站在那兒,背對著她,話也不說一句。
以為他是生自己氣了,容鈺開始變得焦躁起來。開口想要解釋,話在舌尖上打個旋,又憋了回去。
算了,他若真生氣,一走了之才好。也省得自己在這兒胡思亂想。
一點點挪動身體,她想要躺下來,卻不小心牽動傷口,忍不住發出嘶的一聲悶哼。
蘇瀾芓倏然轉身,見她疼得臉都發白了,心裏頓時有火氣升騰起來,大步來到床前,一改溫和之態,竟有些氣急敗壞。
“想躺下為什麼不說?身體都已經這樣了,你還逞什麼能?”
被他罵得一時愣住,容鈺忘了身上的疼,略略蒼白的嘴唇嗡動著,聲音細若蚊嗡,“我不想麻煩你。”
“誰說你是在麻煩我?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心甘情願在照顧你?不要總是自以為是,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我怎麼想的,你如何能知道?”
“我……”
“你什麼?你又想說什麼?你斷了一隻手臂,為我斷的,所以你就以為我所做一起都是出於對你的愧疚?去他的愧疚!我是心疼,心疼你知不知道?”
蘇瀾芓一股腦地吐出藏在心裏許久的話。說完,竟是連自己都愣住了。
容鈺更是被他說得一愣一愣 ……
他說,他心疼她?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喜歡她?
眨巴著一雙水亮清澈的大眼,一掃連日來的鬱鬱寡歡,容鈺柳眉輕挑,臉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你說……你心疼我?”說得極慢,聲音裏還隱約帶了點明快而俏皮的笑意,滿含促狹。
蘇瀾芓轉過身去,假意沒聽見她的話,抬起雙腳便要朝外走去。
“哎,話沒說清楚,你別走啊。”
容鈺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得前仰後合。
天啊,這個男人這麼可愛,叫她怎麼能不愛呢?
“主子~”
這一聲‘主子’吸引了容鈺的注意。笑聲戛然而止,她看著站在蘇瀾芓麵前的女子,總覺得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
“菀兒那邊情形如何了?”
聽他提起了三嫂,容鈺忙不迭豎起了耳朵聽。
“主子放心,王妃已經安然離去。”
王妃……她叫三嫂王妃……
哦,她想起來了!好像在王府曾見過這個女子,當時,她的身份是三嫂的貼身侍婢。怎麼一眨眼就成了蘇瀾芓的下屬?
不過,這好像不是重點。
“你說我三嫂走了?走去哪兒?”
蝶舞隻是淡淡掃她一眼,並未回答。
對這位鈺公主,她始終不能做到全無戒心。畢竟,她姓容,是容華的妹妹。即便現在看上去是與容華與皇室徹底決裂,但誰又能保證她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倒戈相向?還是小心一點好。
從蝶舞的眼神裏看出了一絲絲‘警惕’,容鈺撇了撇嘴,忍不住在心裏暗暗嘀咕起來 ……
至於像防賊一樣地防著她嗎?經過了這麼多事,尤其她一條胳膊都沒了,難道還會向容華告密去不成?
腹誹間,他聽見蘇瀾芓對蝶舞說:“從今日起,你的主子是她。”
蝶舞明白,主子這便是把他生命裏最重要的妹妹交托給他。於是,單膝跪地,鄭重其事地說道:“蝶舞必用生命保護王妃。王妃生,蝶舞生。”
蘇瀾芓點點頭。蝶舞的衷心,他是信得過的。
“去吧。”
蝶舞得了他的指示,臨去前卻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他的模樣印刻進腦海。
而這一幕,剛好被走下床的容鈺看到。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蝶舞一定是喜歡蘇瀾芓的。
蝶舞走後,容鈺來到蘇瀾芓身邊站定,淡淡地,問道:“你們說三嫂離開了,那表示她已經安全了是嗎?”
她不想知道三嫂去了什麼地方。隻要能夠確定她和腹中孩子都是安全的,足矣。
“安全與否,現在說還為時尚早!”
一聽這話,容鈺剛剛鬆弛下來的神色再度緊繃起來,“這是什麼話?難道……三嫂還會有危險?”
蘇瀾芓閉口不言。菀兒接下來會是如何的命運,他其實並不確定。現在能知道的,僅是菀兒離開了皇宮。但以容華對她勢在必得的心,決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屆時,就要看尉遲玨擔不擔得起這份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