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彼時,梁帝一雙猩紅的眸子如同染了鮮血,在燈火的掩映下,顯得尤為可怖。
他目光如炬,怒火中燒地看著緩緩走向自己的女人。
鄭氏,不,她真名白苒。曾經,他以為她是潔白幹淨得纖塵不染的女人,並為此深深癡迷過。可到了如今方知:什麼潔白?什麼幹淨?都不過是她用來偽裝自己的手段罷了。她真實的心思,肮髒得令人發指。
“果然容華才是你兒子嗎?”
聽見他咬牙切齒地問出這句,白苒微微含笑揚起的一線弧度分外妖嬈,“陛下不是早就相信了蕭氏那賤人的話?何必又多此一舉地再問臣妾?”
二十多年的‘夫妻’,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即便他對蕭氏的話並不全然盡信,但隻要他生出了那麼一絲絲的疑慮,他對她的疼愛,包括對子衿的信任都將蕩然無存。想當然,易儲則會成為必然之舉。
“陛下其實應該感到慶幸。二十五年前,我沒有一怒殺了你,而是留了你的命,苟活至今日,你也算賺到了。”
聽著她緩慢吐出的話,梁帝感覺背脊驟然一寒。她果然什麼都知道。
一想到這許多年,自己竟然養了個‘仇人’在身邊,他就不寒而栗。
就像她所說,作為他的枕邊人,若是存了殺他之心,恐怕早早就已經得手,又豈會讓他活到今天?
太險了,真是太險了!!!
見他好似鬆了口氣的樣子,白苒眼底一抹幽光閃過,微揚的嘴角難掩諷刺,“陛下莫不是在暗中慶幸?”
梁帝心中一怔,表情僵硬地看向她。
“大約陛下忘了當下的處境。眼看著,這皇宮就要換了主人,陛下不急嗎?”
“哼。那個逆子,他敢?”梁帝仍試圖端起他帝王的幾分威儀,隻是那勉強的樣子看在白苒眼中,甚是可笑。
“陛下錯了。事情到了這一地步,已經不是敢或不敢的問題,而是能或不能。”白苒似笑非笑地勾起嘴唇,眼中是堅定而清晰的神采,光輝灼灼,帶著強大的自信。
梁帝死咬牙關,臉上顏色早已變得鐵青一片。
就在這時,另一道聲音由遠及近地響起。正是容華,攜優雅風姿緩緩而來。
“父皇大約是希冀著容璟能率領援兵攻進來救您吧?”
梁帝的心不住地下沉。這個逆子……他居然能如此輕鬆地進入他的寢宮,甚至外麵的宮人都不曾通傳一聲。難道……難道宮城已淪陷了嗎?
目光在那對母子身上來來回回的遊移,見他們表情出奇的一致,儼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梁帝的臉色不停變換,心中莫名的一陣落空。難道他的天下,這就要拱手讓人了嗎?
“你何苦如此?大梁江山,早晚是你的。”
聽了梁帝的話,白苒母子不約而同地彎唇一笑。隻是容華的笑容裏更多的是習慣性的淡然,而白苒的笑容則更多出了幾分諷刺。
“父皇,您真的打算把皇位交給兒臣嗎?”
梁帝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不交給你,朕還能交給誰?”眼下,當務之急,是先把這個逆子穩住,盡可能地拖延時間。他相信,京城發生了這樣大的事,他的臣子們不可能坐視不理?隻要等到援兵趕到,他就有了一線生機。結果如何,還不知道呢。
一眼看穿了他的那點小算計,容華忍不住笑了一聲。笑意漫過喉嚨,緊跟著卻是尾音一變,陰冷得叫人不寒而栗。
“父皇,你可知,我其實真的沒想走這一步。全都是您逼我的。”
梁帝聽後,頓時覺得好氣又好笑,“朕逼你?朕幾時逼過你了?”
“難道你就從來沒有生出易儲之心?據我所知,近來,你見容璟可是勤著呢。”
被他一語中的,梁帝目光微微閃爍。看來,他是不打算回頭了!
“攻下皇城,下一步呢?你是不是要將朕給殺了?好謀權篡位?”不再虛以為蛇,梁帝眼睛裏迸射出冷厲的光芒,就連聲音都仿佛透著一種不可回還的決絕。這便是豁出去了 ……
容華淡淡扯了下嘴角,眸子裏有莫名的光影閃爍,一字一字,他說的極為緩慢。然而當這些字組合在一起,卻讓梁帝莫名的心弦一緊。
“殺了您?豈非天下人都將知道是我是個為奪權力不惜弑父的‘野獸’?何況,我入宮來可不是為了奪權。恰恰相反,我是來救駕的。隻因我先前得知容璟聯合其他幾位皇子皇叔,意圖謀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