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對鄭貴妃的稱呼都改成了‘鄭氏’,看來是真地放下了。蘇毓菀的心總算不那麼糾結。
翌日,蘇毓菀再度入宮。
她沒去見皇上,沒去見鄭貴妃,偏偏是去見了昨日剛從冷宮出來的蕭貴人。
臨華殿,距離皇帝寢宮稍稍偏遠了些。顯然,這是‘有意為之’。不見得是鄭貴妃,不,如今該稱鄭皇後了。不見得是她親自下旨,但是宮人在為蕭貴人安置宮寢時必然也揣度出了這位新皇後的幾分心思,才會偏偏把蕭貴人安排在了這麼偏遠的殿室。
彼時,蕭貴人正在午睡,聽宮人來報,說是鄴王府的側妃來看望她,立刻打起了精神,讓宮女請了蘇毓菀進來。
蘇毓菀被宮女迎了進來,衝著坐於美人榻上的蕭碧凡微微欠身。
“側妃快快免禮。”蕭貴人顯得十分熱絡,忙不迭讓宮女搬來了椅子。
坐下後,蘇毓菀先是打量了一眼寢殿裏的布置,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貴人多年在冷宮受苦。今日,王爺特命妾身來給貴人送些補身的東西。貴人可要好好保重身體才好。”
這句‘好好保重’聽在蕭碧凡耳朵裏,自是別有一番用意。
“勞王爺與側妃記掛,我不勝感激。”說完,掃了眼站在一旁的兩名宮女,淡淡吩咐道:“這裏不必你們伺候了,下去吧。”
兩個宮女相視一眼。看似不著痕跡,然那一眼目光還是透露出了微許的‘信息’來。
兩個宮女退下之後,蕭碧凡立刻板起臉來,憤憤說道:“如今我雖是出了冷宮,卻還要在別人的監視下過活。早就聽聞側妃機智過人,不知可有良策?”
早就聽聞……
蘇毓菀細細咀嚼這幾個字,嘴角笑意變得有些深不可測。
看樣子,這位蕭貴人在冷宮裏便不是個‘老實’的,隻怕早就在暗暗計算著怎麼出來。
“有一事我不太明白 ……”
“側妃請說。”
蘇毓菀端起茶來,不喝,卻隻是放到鼻前聞了聞。茶水散發出一絲黴味。很明顯,即便出了冷宮,蕭貴人相比從前日子也沒好過多少。
“鄭貴妃和玉衍母子一脈。當年又是因著與鄭貴妃的矛盾,貴人才被打入冷宮。按說,貴人心裏該是對鄭貴妃有所怨懟的。既如此,貴人又怎會找上玉衍來幫這個忙?”
先是一愣,很快,蕭貴人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蘇毓菀,盈盈笑道:
“你果然不簡單!”一下子就問到了‘重點’。
蘇毓菀含笑幾許,眸色清潤,淡淡的表情叫人捉摸不透。
說她不簡單?她倒覺得這位貴人才是真正的不簡單。且不說她人在冷宮,如何能差使人傳遞消息給他們王府。單就她求助於玉衍這個行為,便是大有文章。分明,她是在告知玉衍一個‘訊息’——玉衍與鄭貴妃,根本不是一路人。
她對玉衍有所暗示,並不僅僅是為了引起玉衍的興趣。更為重要的一點原因,她是在彰顯自己的‘能力’。畢竟,對於當年的那個真相,知道的人已經少之又少。換言之,隻有她自身存在價值,才有‘交易’的籌碼和本錢。
“你知道嗎?秘密之所以稱為秘密,隻因其不可輕易言說。”蕭碧凡眼裏浮出一抹笑意,神情大有幾分諱莫如深的味道。
“嗬~”蘇毓菀冷冷一笑,“我竟不知原來貴人是這等‘忘恩負義’之輩。貴人莫不是忘了,當初是以走出冷宮為條件,要與我夫君交易。現在人已經出來了,便要出爾反爾,當這一切不作數?”
“這是哪裏的話?我怎會出爾反爾?不過想為自己多爭來一些保障罷了。”麵對蘇毓菀的冷嘲熱諷,蕭貴人由始至終唇邊都掛著笑。單就這份隱忍,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多爭來一些保障?”蘇毓菀嗤笑一聲,神色間是毫不遮掩的輕蔑與諷刺,“我想,蕭貴人大概對眼下的情勢還不算了解。那麼,我不介意為你解說解說。”
蕭貴人挑了挑秀眉,並未開口,像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蘇毓菀將茶碗放回原處,沒有喝,實在是那散發出黴味的茶水太倒胃口。淡淡的,醇厚而溫軟的嗓音悄然飄蕩:“如今這後宮鄭氏掌權,而貴人你初出冷宮,這樣的實力對比不禁令人汗顏。何況,貴人一出來便與我見麵。隻怕這臨華殿的‘眼線’早已跑去向鄭氏告密。貴人以為,鄭氏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