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頭,蘇毓菀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孩子的小臉。末了,向蝶舞拋出一聲詢問:“你覺不覺得這孩子長得很像她爹?”、
蝶舞被問得一愣,一時表情有些尷尬,不知該作何回答。
其實,那麼小的孩子,五官都還沒長開,如何能看得出長得像誰?小姐這麼說,其實是想念孩子的父親了吧?
“小姐,你渴不渴?我倒杯水給你喝吧。”不動聲色地轉開話題,說著,蝶舞快步走去桌前倒了杯溫開水,卻沒有立即送到蘇毓菀麵前。反而站在桌前,不知想什麼事情想得有些出神。
“蝶舞?”蘇毓菀不明就裏地叫了聲她的名字。聲音不大,卻叫蝶舞吃了一驚。端著水杯的手一顫,灑了一手的水。還好不是滾燙的熱水。
她忙取出帕子擦了手上的水,轉過身,不解地問道:“小姐有何吩咐?”
“不是你要倒水給我嗎?”蘇毓菀眉頭隱約皺了下。
經她一提,蝶舞才恍然想起自己是過來倒水的,急忙迭聲說道:“倒水,對,倒水!”
她重又倒好了一杯水,走至床前。
蘇毓菀沒有接過水杯,而是挑著黛眉不解地看向她,“出了什麼事嗎?你怎麼好像心不在焉?”
“沒、沒出什麼事。”
蝶舞顯然不太會說謊,一說起謊話就會不由自主地緊張,隻看她緊繃的五官就知道了。
“別瞞我。到底出了什麼事?”蘇毓菀執意要問個究竟。
“真沒 ……”
“別瞞我!”蘇毓菀加重了語氣,眼中神色有一瞬間的凜然。
蝶舞的眼眸閃爍不定,在她的再三追問下,忽然像豁出去似的,將一切對她和盤托出。
“小姐,我不能再瞞你了,是有關於王爺 ……”
蘇毓菀的心忽然一陣緊縮,強行繃直了聲線,卻依然帶出了微微的顫抖,“他……怎麼了?”
“小姐別緊張,王爺其實沒怎麼。是……是我聽說,王爺不日將要大婚!”
大婚???
猶如晴天霹靂,蘇毓菀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顫抖的聲音幾不成調:“他和誰大婚?”
“詳細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隻是聽莫先生對公子談起此事。公子很生氣的樣子,不聽莫先生勸阻,怒氣衝衝就走了。”
他要成親了!要和別人成親了!
蘇毓菀怔怔地坐在那兒,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刺進了一把刀,痛徹心扉。
見狀,蝶舞忙將她懷裏的孩子抱了過來。
好似對她的舉動毫無所覺,蘇毓菀仍舊保持著相同的姿勢,臉色隱隱發白,眼睛裏滿是驚痛與心碎!
但她沒有資格抱怨!畢竟,會有今天的局麵,全是她咎由自取!
現在想來,當初在得知她將要‘嫁’給容華時,他大概也像此時的她一樣心痛如絞吧?
大概這就是報應。在她那麼傷害過他以後,終於自己也嚐到了被傷害的滋味。
接下來的日子,每一天蝶舞都過得小心翼翼。她不敢再多嘴多言。泄露了王爺將要大婚的消息,已令她自責不已。倘若不是她,小姐也不會這麼難過……
不論怎麼想躲避,時間仍在無情地走,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
諷刺的是,這一天剛好是蘇毓菀女兒滿月!
女兒滿月,蘇毓菀也出了月子,本該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但蘇毓菀此時全無心情。
“哥,我必須去!”
看著阻擋在門前的人,蘇毓菀語氣堅決地說。
他要成親了,她去,無疑是自取其辱。可她非去不可。就算換來的,是他的冷嘲熱諷,她也一定要問一問:他是真的想娶別人嗎?
“去了又有什麼用?你不是已經決定與他從此陌路、兩不相幹?”蘇瀾芓淡然說道,詞鋒犀利,正中要害。
蘇毓菀微微扯了下嘴角,笑得苦澀自嘲。
她是曾經說過要放了他,不再做他的負擔和累贅。可是她後悔了!一想到未來的人生將不會有他參與,一種深深的恐懼感便會鋪天蓋地向她碾來。
她害怕極了,真的害怕極了 ……
一聲輕歎,蘇瀾芓看向露出脆弱表情的妹妹,眼底閃過一抹心疼。
“如果這是你的決定,且你不會為這個決定而後悔,那就去吧。”
得到他的允準,蘇毓菀緊繃的神色驟然一鬆,情急之下就要從他身旁匆匆走過。蘇瀾芓的聲音卻在這時再度響起,“一個條件,就是你不能騎馬,要坐馬車去!”
坐馬車?
對於兄長的‘幹涉’,蘇毓菀顯得十分無奈。她現在隻恨不能用飛的,本以為騎馬能快些,不想這也被哥哥阻攔。
但她哪裏敢‘據理力爭’?生怕自己一旦較真,哥哥就會‘收回成命’,遂隻能點頭答應了這個條件。
罷了,坐馬車就坐馬車!
直到蘇毓菀蹬蹬蹬地跑下樓梯,莫雍才從隔壁房間裏走了出來,抱著雙臂靠在一個廊住上,目光落向女子消失的方向,滿眼揶揄:“你說,他們會和好如初嗎?”
這話當然是在問蘇瀾芓。
“莫叔以為呢?”似笑非笑間,蘇瀾芓又把問題丟還給他。
“臭小子,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蘇瀾芓嘴角勾起趣味盎然的笑意。這時,聽到嬰兒的哭聲,不由得搖了搖頭。
小家夥又鬧起來了!
該不是知道她娘走了,就鬧起情緒來了吧?
正想著,乳娘突然驚慌失措地從房間裏快步奔出,一見到站在走廊上的他,立刻大聲喊道:“公子,不好了!”
嘴角笑意有片刻的凝固,看著一臉慌亂之色的乳娘,蘇瀾芓心口莫名的一跳,舉步便朝著小嬰兒所在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