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後的蘇毓菀並未即刻覲見梁帝,而是先約了鈺公主在禦花園相見。
容鈺一想便知她是為了三哥的事情而來,見了麵,也沒有多餘的寒暄客套,直接點明正題,“這件事,我也無能為力。”
雖然沒有人看見人是三哥所殺,可他的嫌疑畢竟最大。事情發生後,蘅親王不依不饒,父皇也甚多無奈。要是再叫蘅親王這麼逼迫下去,三哥被定罪是遲早的事。畢竟,蘅親王手握十萬兵權。站在父皇的角度,是寧肯‘犧牲’三哥,也不能讓蘅親王製造出任何‘謀反’的契機的。
“我找你過來,隻是希望你能幫個忙。”
蘇毓菀並沒指望一個鈺公主,就能讓事情得到圓滿的解決。茲事體大,又豈是她一個小小公主可以左右置喙的?
“什麼忙?你說,我盡力辦就是了。”
容鈺倒也爽脆。那次,程沐音意圖利用她來加害三嫂。要不是三嫂的‘手下留情’,她隻怕當時就中計了。這份‘恩情’,她時刻記在心裏。更何況,三哥是她的親兄長,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莫名其妙地背負殺人之名。
“按照慣例,關係到殺人案件的‘凶器’一般都會放在何處?”對宮裏的一些規矩,蘇毓菀畢竟知道得不多。
“你說那把匕首?應該會先放在內廷司,再由禁軍送去負責偵案的相關部門。怎麼?你想看一看那把匕首嗎?”
見她點頭,容鈺想了想,“好,你等著,我這就去把‘匕首’偷來給你。除了這個,還需要我做什麼?”
“我還需要知道當時禦花園裏其他那些人的口供供詞。”
“這個……可能得需要禁軍的幫忙了。我去給你找個人來,不過那個人說或不說,我保證不了。”
“如此這般,你已是幫了我大忙。鈺公主的這份恩情,我們夫妻記住了!”
“都是自家兄弟姐妹,說這些不太見外了嗎?”
容鈺發現,這個三嫂越來越令她刮目相看了。就說上一次,她被容檠那個混蛋輕薄,卻還能顧全大局,勸著三哥不要再動手。這一次更是出乎她所料。
普通女子遇到自己夫君出了這樣的事情,怕是早已嚇得丟了三魂七魄,要嘛哭天抹淚,要嘛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卻每每都一無是處。
可她,卻能這般鎮定自若、臨危不亂,真真當得起‘女中強人’這四個字。
三哥娶了她,還真是好福氣呢!
~
容鈺離開後不過片刻,就匆匆折了回來。
見她兩手空空,蘇毓菀本就不舒展的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真是抱歉,我遲了一步,聽說禁軍已將證物和證詞移交刑司了。”說這話的容鈺臉上浮現出一抹歉然的表情。本以為這次能幫上三哥三嫂的忙,沒想到 ……
“這麼快?”蘇毓菀喃喃問了句。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
容鈺百思不得其解。可在蘇毓菀看來,這事也沒什麼奇怪的。那把匕首以及相關之人的供詞都是這個案件一錘定音的重要之物。看來,是有人暗中操控了。
如此一來,她倒沒地方下手了 ……
“鈺公主,多謝!”
說完這句,蘇毓菀轉身就走。卻在將要走出禦花園時,碰巧與容華‘不期而遇’。
說不期而遇有點言過其實,根本就是容華刻意在這裏等她。
“你要去見父皇?”
容華問得直接,蘇毓菀也沒打算隱瞞,“是!”
“你不能去!”
看著提出異議的人,蘇毓菀冷笑兩聲,神色間不乏譏誚,“太子殿下這話倒叫臣妾聽不明白了。玉衍乃我夫君,如今他落難被囚,我焉有‘置身事外’之理?”
“太子殿下?臣妾?”容華自嘲地勾起嘴角,“從何時起,我與菀菀竟成君臣了?”
蘇毓菀心如止水。如今再見到他,她的心已然沒有了最初的起伏躁動。
“東宮新立,你已是名副其實的一朝儲君,臣妾理當謹守‘君臣之禮’。”
“菀菀~”
蘇毓菀冷聲截斷了男人未及出口的話,“太子殿下是否應該換個稱呼?即便臣妾沒有資格得太子喚一聲三嫂,叫聲王妃總可以吧?”
“你一定要這樣嗎?一定要對我……這麼冷淡嗎?”容華眼底眉梢的神色依舊溫潤,卻莫名透出幾分酸苦澀然。
“臣妾尚有要事要忙,請容我先行告退?”
欠了欠身,不等對方給出回應,蘇毓菀已舉步從他身邊走過。
擦肩而過的一瞬,明明兩人近在咫尺,容華卻驀然生出一種再也抓不住她的感覺。一時有些忐忑,他幾乎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抓住她。
狄修卻在這時如鬼魅般地閃身而至,擋在他麵前,龐大的身軀將蘇毓菀擋得‘密不透風’。
容華表情驀地一沉,眼底溫和的神色盡數散去。
或許,這般凜冽的氣息別人會怕,但對狄修卻構不成任何威脅。
他是別人的儲君、別人的太子,可不是他狄修的。狄修此生隻認一人為主……哦,現在又增加一人,就是女主子。除他二人,任何人的號令在他這裏都是虛無。
更何況,容華是主子的死敵。即便自己對他客氣有禮,他也不見得領情,仍會不遺餘力地對付主子。既然如此,他何必要去討好一個注定不可能‘化幹戈為玉帛’的敵人!
“我們走!”
蘇毓菀一聲示令,狄修立刻尾隨她出了禦花園。
“王妃是要去見皇上?屬下隻怕……求情無濟於事。”
蘇毓菀腳下不停,邊走邊壓低了聲音說,“我知道,我此去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