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並未對他的請戰作出回應,而是起身,緩步走出了帳子。
遠遠看去,西邊的天空快速地堆起了深色雲層,且越來越厚,黑黑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壓了下來。
臨海一帶本就氣候多變,白天還豔陽高照,到了晚間,卻是風雲突變。說不定不多時,一場暴風雨就會來臨 ……
在帳前站了片刻,他返回帳中,一改前時的莊肅威嚴,目光堅定,唇角亦抿出冷硬的弧線。
“你們聽著,入夜後我將親率五百精銳潛入黑龍島!”
黑龍島,就是海匪占據的孤島的名字。
“萬萬不可!”
適才和林楚漄較勁的萬將軍立刻提出了異議:“王爺乃是一軍統帥,怎可輕易妄動?”
這時候,林楚漄倒是與他意見一致,“末將也 ……”
“什麼都不必說了!”容璟冷硬的話語阻絕了他的勸說之言。
服從,是在軍之人的第一天職。林楚漄雖然還想勸說,可礙於身份,又見容璟眉目間是不容置喙的冷厲與堅韌,遂止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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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客棧,坐下沒一盞茶的功夫,尉遲玦心急如焚,便又想著出去尋人。哪怕隻是盲目地尋找,也總好過枯坐在這裏等。
神色凝重,他步行如風地剛要跨出房間,視線裏卻不期然映入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
看到完好站在麵前的蘇毓菀,他一度失聲。
這是怎麼回事?她居然……沒事?
不解看到自己他為何如此驚訝,蘇毓菀想問他怎麼了,卻被他氣急敗壞的聲音搶在前頭,連珠炮似地數落了她一頓。
“你是小孩子嗎?都多大的人了,怎也這麼不讓人省心?這個地方常有匪患,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麵遊蕩了這麼久,難道也不擔心會有危險?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總也得想想我吧。難道不知我會……”擔心你嗎?
尉遲玦戛然止住聲音,迎上她溢出錯愕之色的眼眸,表情登時變得尷尬起來。
也是到這一刻,他才恍然驚覺到了自己的一絲情感變化。
最初,這個女人於他而言不過是好友之妻,就這麼簡單。至少在當初救了奄奄一息的她時,他絲毫沒有過‘非分之想’。
可究竟從什麼時候起,他似乎已經不再隻是單純地把她當作‘朋友之妻’?反而多了那麼一絲絲別樣的‘情愫’ ……
說到情愫——
他驀地想起容璟來。如今,他是知道蘇毓菀平安無恙,可容璟並不知道。興許他會為救她,而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
想到這裏,他驟然抬起腳步,作勢就要奪門而出。
“你……”蘇毓菀想問他去哪兒,剛開口,卻已被他急切的話聲截斷:“你老實待在客棧,哪兒也別去,聽到了嗎?”
希望趕得及 ……
尉遲玦騎馬飛奔,一路疾馳到了軍隊駐紮的大營。
聽士兵報備,營外有人自稱王爺朋友,要見王爺。林楚漄猜到可能會是他,遂出營來見。
“怎麼是你?容璟呢?”尉遲玦見出來的人不是容璟,心裏咯噔一顫。
“半個時辰前,王爺已經率兵出海了。”
果然——
尉遲玦壓下心底的一聲歎息,對這樣的命運交錯實在有些無語。
看出他神色反常,林楚漄遂問道:“你找王爺……是有什麼急事嗎?”
尉遲玦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索性就丟了句話給他:“容璟要是回來,告訴他,他想找的人平安無恙。”
林楚漄雖一頭霧水,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王爺想找的人?誰?
尉遲玦牽著馬離開大營,錯雜心緒久久難以平複。
就在剛剛,他洞悉了心中一份不該存在的情感,沒有喜悅,反而多了許多愁緒。
二十年來,女人這種‘生物’對他而言就像是‘毒蛇猛獸’,向來他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現如今,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讓他刮目相看的‘另類’,卻偏偏又是 ……
早知如此,當初他就不該把她綁在身邊。
什麼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現在算是徹徹底底地領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