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看中了容璟的這份心性,他才與之成了朋友。
長久以來,他的這個朋友始終是那副‘穩若泰山’的尊容,仿佛天塌下來都與他無關。他唯一的一次情緒外露,也就是這個小女人當初被二哥劫走的時候。容璟找到自己,從不求人的他,竟主動請求自己幫忙。
若說容璟對這女人無情,打死他也不會信。
那日,容璟刺出長劍時,他就在巷外看著。雖然不知道容璟和這女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他想,容璟日後必會為這一劍而後悔。
也是突發奇想,容璟走後,他就將這奄奄一息的女人帶到了客棧。
隻是,三天過去了,大夫來了去,去了來,也沒少給她喂藥下去,怎就不見她醒過來?
罷了罷了,他索性救人救到底吧。
自長袖裏摸索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打開瓶塞,倒出一粒黑色藥丸在手上。
這不是普通的藥。
當初,一次機緣巧合,讓他結識了雲遊在外的藥王穀穀主,公孫先生。兩人甚是投緣。公孫先生本欲收他為徒。但他對學醫並沒有多大的興趣。索性與公孫先生結成了忘年之交。這小瓷瓶裏的五顆藥丸,就是公孫先生送給他的見麵禮。按照公孫大哥的說法,哪怕是一腳踏進鬼門關的人,隻要服下一粒這個藥丸,便能‘起死回生’。
如此珍貴的東西,給了一個對他來說無足輕重的人,的確是糟蹋了。
不過他做事向來對心不對人。想這麼做,便就這麼做了。
容璟,這回你可欠了我一個天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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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玦引領的北興使團即將啟程返回北興。今日一早,他便入宮向大梁皇帝辭行。
至於尉遲瑤依……發生了那種不光彩的事,她整日以淚洗麵。不過還算堅強,沒尋死覓活。
隻是這樣一來,她與大梁的聯姻自然作罷。畢竟,不會有哪個男人願意娶一個‘不潔’的女子。
雖然大梁皇帝沒說什麼,也隻是在等尉遲玦主動開這個口罷了。
所以今日入宮麵聖,他順便提起要帶尉遲瑤依返回北興。大梁皇帝也僅是意思意思地勸阻一聲,見他‘意誌’堅決,也就允了他。
聯姻不成,尉遲瑤依還得重返北興。想來,縱使重回故土,她隻怕也再難婚配。這一生,便就這麼孤零零地過了。
離開皇宮,尉遲玦直奔客棧而來。
一走入房間,雙目幾乎下意識就向床上看去。空空的床榻卻讓他不由得一怔。眼角虛光捕捉到窗邊似有動靜,目光立刻轉移過去。果然看見衣著單薄的女子正盈盈站在窗前,纖瘦的背影不知怎麼,竟叫人莫名的心中酸澀。
這時,窗前的女子也聽到了來自身後的動靜,緩緩地轉過身來。
結果四目這一交彙,尉遲玦眼中神色竟有片刻的呆怔。
她是 ……
‘你是誰’這句話他幾乎就脫口而出。
站在他眼前的女子竟是與‘白念瑤’全然不同的一張麵孔。怎麼說呢?如果白念瑤尚能算是清麗脫俗的小家碧玉,那麼眼前的女子則是擁有傾國之色的大美人。
‘美人’他不是沒見過。事實上,父皇的後宮裏,形形色色的美人多了去,可謂環肥燕瘦,各有特色。
但,這一刻,他還是被驚豔到了。
“多謝救命之恩!”
尉遲玦仍處在怔忡裏,冷不防耳中飄入女子清冷的聲音,心神又是一震!
竟然她就是 ……白念瑤???
“你是誰?”
白念瑤,不,如今已回到蘇毓菀身份的女子,聽了他這聲傻傻的詢問,不由得莞爾失笑:“你既救了我,卻至今不知我是誰?”
“我救的人是鄴王妃。可我明明記得 ……”
“這裏沒有什麼鄴王妃。請記住,我叫蘇毓菀。”
良久,尉遲玦都似無法從愕然的情緒裏抽然而出。
這算是給他的一個大驚喜嗎?
嗬,沒想到他一時心血來潮不過抱著玩樂的心態救回的女子,竟然‘別有洞天’。就不知容璟是否也知曉這個‘秘密’。
提到容璟 ……
“我聽說,這兩日,容璟正在挨街挨巷地尋人。”
蘇毓菀不語,凝然不動的表情沒有一絲波亂,仿佛他話裏提到的人與她毫不相幹。事實上,也確是毫不相幹。
她沒想到自己還能活,在他刺出那一劍之後。
既然蒼天待她不薄,她又何必再重新卷入那個殘忍的人生?索性放下一切,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