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和狄修想是出府辦事了,偌大的卿雲軒靜得出奇。
她纏綿睡榻這兩日,卿雲軒裏倒是常有下人走動。沒有她這個‘奴隸’可以差使,容璟總得照常生活吧?自然就該需要服侍他的人。
不過容璟這個人脾氣也是古怪得很。他從不許婢女進出卿雲軒。送飯包括灑掃一應活計,通常都有固定的小廝在做。
可是,他不許婢女進出卿雲軒,那她又算什麼?
嗬,真不知這妾非妾,奴非奴的日子,幾時才能到頭?
打來井水,燃起爐灶,把水燒開 ……
此時無事,白念瑤就想把前幾日弄髒了的衣裙和床單洗一洗。衣裙和床單都是新的,扔了可惜。而她現在畢竟葵水未淨,用熱水洗,也是為著自己的身體考慮。
猶記得她來初潮的時候,娘就曾在她耳邊叮囑過:女孩子,要懂得照顧自己、珍惜自己。
那時候的她對娘親的話一知半解,隻覺得娘親囉嗦。現在想來,娘親這番話於她而言真真可說是意義深遠。
如果連自己都不懂得珍惜自己,又豈敢奢望別人會珍惜你?
別人……
白念瑤往燒開鍋裏倒水的動作一滯,眉目間浮現出一絲澀然。
曾幾何時,她以為子衿會是今生的‘良人’。雖沒了爹娘,可她還有子衿。正是這樣的‘念頭’支撐著她度過了最艱難的三年。
可再回想過往,子衿為了達成目的,不惜利用她、傷害她……這樣也能算做‘珍惜’嗎?
“王妃、王妃!”
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把白念瑤生生自苦澀回憶的漩渦中拉扯出來。出了小廚房,她循聲望去,隻見一臉麵陌生的小廝正探頭探腦地站在卿雲軒外,似不敢隨意踏入。
她瞧著小廝麵生,可對方既然喊著‘王妃’,顯然是衝她而來。
想了想,白念瑤終是邁開步子迎著小廝走了過去。
“何事?”淡淡的,她問,聲音無波無瀾。
那小廝似很謹慎的樣子,看了看左右,一再確定無人才把一個紙團塞進她手裏。然後,就匆匆忙忙地走開了。
謹慎起見,白念瑤回到房間才將揉成團狀的字箋攤開來。上麵寥寥四個字,隻寫了:王府,北門!
是要她去王府北門的意思?
寫字箋的人又會是誰呢?
白念瑤回到小廚房,將紙團隨手扔進了灶火裏,看著它瞬間化成灰燼,眼神恰如時明時暗的灶火,明滅不定。
不過是片刻的沉吟,白念瑤即暗自做了決定:她要去北門看一看。
不論是誰,會冒此風險傳遞訊息與她,必定是有要緊事。而她不認為會是子衿。
雖然如今飄雪這個‘暗線’被宮裏的鄭貴妃拔除,然而子衿神通廣大,這鄴王府又怎可能就沒他的人了?若是子衿想見她,大可不必非此周折。
她也不認為會是幽。幽輕功了得,在這鄴王府可來去自如,想見她根本不需要這樣的手段。
不是子衿,不是幽,那麼……究竟會是誰呢?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王府北門地處偏僻一角,是為王府送糧送菜的小販平時進出所用,王府裏的人尋常自不會走這道門。故而此時的這裏,空無一人。
白念瑤試著在門上敲了一下。
很快,門外也傳來一聲疑似回應的輕敲。
她打開門閂,門外露出的麵孔讓她小小的吃了一驚。
“魅?怎會是你?”
作為曾經天機閣的同伴,白念瑤其實對‘魅’了解不深。此人行蹤一向飄忽不定,形如鬼魅。
她平素與‘魅’並無往來,故他此時會出現在這兒,著實令她驚訝費解。
“我來送東西!”
一開口,曾被火灼燒的嗓子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
魅其實麵相不錯,隻可惜了這把嗓子 ……
白念瑤伸手接過魅遞來的疑似‘信’的東西。信的一角還有燒過的痕跡。顯然之前曾有人想要毀掉它 ……
這是?
她心底微微一顫,有什麼東西似要‘呼之欲出’!
不對!如果這就是幽一直在暗中追查的‘證據’,這等重要之物,也當是幽親自送來才對。幽怎會隨便將此物交托他人?
她雖知幽和魅私下有些交情,但如今整個天機閣都掌握在四皇子容華手裏,難道幽就絲毫不擔心魅得了證物會直接交給容華?
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魅冷冷一笑,笑容卻分外慘淡:“我不會拿兄弟豁出命得到的東西去換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