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眯了眯眼,定定地看著底下跪著的皇後,沒有說話。
偌大的乾清宮中,一片寂靜。
滎陽公主本站在皇後身邊,整個人都還憤憤不平,但長久的沉默,終於讓她怒氣漸去,轉而覺得恐懼起來。
那禦座之上的父皇,除了是父親,他還是皇帝。
望著匍匐在地的母後,滎陽公主莫名地顫栗起來,母後說得對,她的尊榮,都是父皇給的,如若父皇厭惡了她,她便是公主,也不過是個空號,她的日子將不會比那些普通的宮娥好過多少!
不,她不想過宮娥的日子。
“噗通”一聲,滎陽公主跪倒在地,哽咽道:“父皇,不是母後的錯,都怪我,我錯了,父皇要罰,就罰我吧!”
皇後身形未動,但聽著一旁滎陽公主磕頭哭訴的聲音,卻是十分欣慰,她的女兒,總算沒那麼蠢。
然而欣慰過後,皇後又覺得悲傷。
都是她這個母後沒用,沒能護住女兒,若自己得寵,滎陽何至於如此戰戰兢兢?
一個小小的景王妃,她的性命,連滎陽的一根手指都不如,可如今,為了她,滎陽竟要受這般折辱……
等著吧,皇後恨恨地想,隻要業兒繼了大統,楊道濟,還有他那個景王妃,都別想好過!
皇帝看著涕泗橫流的女兒,鐵石心腸也不由得軟了一軟,心疼終究占了上風,道:“好了,都起來說話。”
“謝父皇!”
“謝陛下!”
滎陽公主起身後卻先去攙扶一旁的皇後,皇帝見狀,更是暗暗點頭。
滎陽自小驕橫,皇帝是知道的,以前也不覺得是什麼大毛病,畢竟作為皇帝的女兒,滎陽有驕橫的資格。
況且驕橫本也不算什麼,皇帝不能容忍的,是愚蠢。
皇後壽宴,眾目睽睽,滎陽卻仍舊肆無忌憚,驕橫跋扈,這樣的公然舉動,無疑是極為不智的,皇帝生氣,也主要是因為這一點。
本就做錯了,還不知道認錯,那就是愚不可及,沒什麼好說的,皇帝自然要好好教一教女。
但如今看來,他的女兒還不那麼壞,皇帝想著,便道:“滎陽,你說你錯了,你可知錯在何處?”
滎陽公主此時已經沒了脾氣,見皇帝問,便道:“滎陽不敬長嫂,擾了母後的壽宴,還請父皇責罰。”
皇帝有些不滿,這雖然沒說到點上,但好歹也是認錯,他也不能一味責罰,想了想女兒大了,在宮中也待不了多久了,便道:“你說的不錯,不敬長嫂,是為不知禮數,擾亂你母後的壽宴,是為不孝不智。滎陽,你如今大了,需得學些賢惠淑德,再這般魯莽不智,朕定不輕饒!好了,今日念你初犯,朕便饒你一回,向景王妃賠禮後,便在你宮裏禁足一月,抄寫《女戒》一百篇,不許假手他人,知道了嗎?”
“是,滎陽遵旨!”
料理完了女兒,皇帝又看向了皇後,其實這回皇後本沒什麼大錯,但滎陽是她的女兒,犯了錯,她這個母親自然難辭其咎,皇帝便道:“皇後,你教女無方,朕欲叫你為太後抄《地藏經》百篇,待太後祭辰時供與案前,你可有異議?”
這樣的懲罰算輕的了,皇後自然沒有異議:“多謝陛下開恩,臣妾謹遵陛下教誨,以後定當對滎陽嚴加管束。抄經之事,臣妾一直在做,多謝陛下從輕發落。”
皇帝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道:“好了,朕這裏還有事忙,你們下去吧。”
“是,”皇後雖然乖順地應了一聲,但心中卻極為不甘,還有後宮管理大權呢,難道皇帝不想叫她管了?要一直叫德妃那個賤人掌下去嗎?
可皇帝已經叫夏春喜宣大臣們進來了,皇後不好再糾纏,隻得拉了女兒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