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廢守備奸臣通敵 申和約使節還朝(2 / 3)

杞又條陳十七事,由孝宗隨事許可,乃叩首辭別道:“臣奉旨出疆,怎敢不勉?萬一敵人無厭,願速加兵。”

孝宗稱善。杞乃退朝,整裝北去。

胡銓又上疏極陳,謂:“和議成,有十可吊,不成有十可賀。”

且有“再拜不已,必至稱臣,稱臣不已,必至請降,請降不已,必至納土,納土不已,必至輿櫬,輿櫬不已,必至如晉懷帝青衣行酒,然後為快。今日舉朝大臣,類似婦人,臣情願放流竄殛,不願朝廷再辱”雲雲。孝宗見疏,並不批答,也不加罪。最可恨的是湯思退,恐和議不成,竟遣私黨孫造,潛往金軍,勸他用重兵脅和。真是秦檜不若。於是金元帥仆散忠義等,複議渡淮南侵。

宋廷聞警,又不覺惶急起來。湯思退尚嗾令禦史尹穡,劾罷反對和議的官吏,多至二十餘人。忽有詔旨發下,命他都督江、淮軍馬。他是個和事老,若叫他賣國求榮,倒是好手,怎麼要他去做元帥呢?孝宗亦覺昏憒。當下入朝固辭,乃改命楊存中代任。存中甫受職,忽聞金兵已攻陷楚州,魏勝戰死。那時存中亟馳至淮,連防守幾來不及了。

看官道魏勝如何戰死?原來魏杞奉使如金,由金帥仆散忠義求觀國書。杞答言書經禦封,須見過金主,方可廷授。忠義料不如式,又求割商秦各州,及歲幣二十萬。杞遣人奏聞孝宗,從思退議,許割四州,歲幣如二十萬數目,再易國書,交杞齎去。哪知仆散忠義已與紇石烈誌寧自清河口攻楚州,都統製劉寶,聞風出走,獨魏勝領忠義軍往拒河口,擬截擊金兵餉道。偏劉寶檄止勝軍,謂不應自撓和議。金既入侵,尚欲顧全和議,非癡即騃。勝隻好按兵不動。及金兵渡淮而南,已入宋境,勝急往抵禦,彼此交鋒,自卯至申,未決勝負。不意金將徒單克寧帶了數萬生力軍,自斜刺裏殺到,眼見得眾寡不敵,主客懸殊,勝尚率眾死戰,至矢盡力疲,自知必死,乃顧親卒道:“我當死此,爾等如得脫歸,可上報天子。”

言已,令步卒居前,騎兵殿後,且戰且走。至淮陰東十八裏,中箭身亡,楚州遂破。江、淮又震,幸楊存中星夜馳到,檄調諸將,令互相援應,稍固邊防。怎奈金兵得步進步,入濠州,拔滁州。都統製王彥又複南遁,朝議至欲舍淮渡江。想又是思退主張。獨楊存中堅持不可。

且追咎兩淮守備,無端撤去,致有此變。孝宗始悔用思退言,台官仰窺上意,交劾思退。思退因得罪落職,謫居永州。太學生張觀等七十二人,複伏闕上書,極言:“思退及王之望、尹穡二人,奸邪誤國,招致敵人,乞速誅以謝天下!”

孝宗雖不見從,這消息已傳達遠方,思退行至信州,聞信變色,發顫了好幾日,當即死了。還是僥幸。孝宗複召陳康伯為尚書左仆射,進錢端禮簽書樞密院事,虞允文同簽書樞密院事,三人中又夾一奸黨。並命王之望勞師江上。之望係思退爪牙,當然奉著衣缽,專以割地啖金為得計。錢端禮與之望同謀,仍奏遣國信所大通事王,至金軍議和。之望益檄令諸將,不得妄進。至言官劾罷之望,王已得金帥複書,核準和議了。這次和議的大綱,共計三條:一 兩國境界如前約。

二 宋以叔父禮事金。宋主得自稱皇帝。

三 歲納銀幣,照原約各減五萬,計銀二十萬兩,絹二十萬匹。

和議既成,進錢端禮參知政事,兼知樞密院事,虞允文同知樞密院事,王剛中簽書院事,且下詔肆赦道:比遣王遠抵潁濱,得其要約,尋澶淵之信,仿大遼書題之儀,正皇帝之稱,為叔侄之國,歲幣減十萬之數,地界如紹興之時,憐彼此之無辜,約叛亡之不遣,可使歸正之士,鹹起寧居之心,重念數州之民,罹此一時之難,老稚有蕩析之,丁壯有係累之苦,宜推蕩滌之宥,少慰凋殘之情。所有沿邊被兵州軍,除逃遁官吏不赦外,雜犯死罪情輕者減一等,餘並放遣。此詔。

這篇詔命,相傳係洪適所草,適亦主和黨人,從前宋廷貶節求和,四方尚未盡聞知,自有此詔,才知朝廷近事。時論統咎洪適失詞。其實南北兩宋,均為和字所誤,既已言和,還有甚麼掩耳盜鈴呢?評論亦是。且說孝宗嗣位之年,因南北修和,改元乾道,罷江、淮都督府,授楊存中為寧遠、昭慶節度使,又撤銷兩淮及陝西、河東宣撫招討使。未幾,陳康伯病歿,賜諡文恭。康伯,弋陽人,器識恢宏,臨事明斷,孝宗嚐稱他可比謝安。至陳康伯既歿,一時繼相乏人,隻命虞允文參知政事,王剛中同知樞密院事。既而剛中又歿,擢洪適為簽書樞密院事。

到了暮春,魏杞自金歸來,入謁孝宗,謂已與金正敵國禮了。先是杞至燕山,金館伴張恭愈,見國書上列著大宋字樣,便脅杞除去大字。杞毅然道:“南朝天子,不愧聖神,現今豪傑並起,共思敵愾,北朝用兵,能保必勝麼?不過為生靈計,能彼此息兵安民,方免塗炭,所以命杞前來修好,若北朝果允踐盟,幸勿再加指摘,迫人所難。”

張恭愈入白金主,金主禦殿見杞,杞仍如前言。金主雍方道:“朕亦誌在安民,所以諭令息兵,此後當各照新約,固守勿替,朕不再苛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