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兀朮在陝,因和尚原敗退,不敢再行問津,諸將群以為怯。至兀朮往援劉豫,吳玠聞信,留弟璘守和尚原,自率軍駐河池,一麵檄熙河總管關師古收複熙、鞏諸州。金將撤離喝得報大怒,即命降將李彥琪駐秦州,窺仙人關,牽製吳玠,複令遊騎出熙河,牽製關師古,自統兵從商、於進發,直搗上津,攻金州。金、均、房三州鎮撫使王彥,迎戰敗績,退保石泉,三州均被陷沒。撤離喝乘勝而進,直趨洋漢。時劉子羽調知興元府,聞王彥敗退,急命田晟守饒鳳關,並遣人召吳玠入援。玠自河池馳救,日夜趨三百裏,至饒鳳關,用黃柑遺金將,且致書道:“大軍遠來,聊用止渴。”
撤離喝大驚,用杖擊地道:“爾來何速,真令人不解呢。”
當下督軍仰攻,一人先登,二人擁後,前仆後繼,更番迭上。玠軍弓弩亂發,兼用大石推壓,相持至六晝夜,屍如山積,關仍如舊。撤離喝更募死士,由間道出祖溪關,繞至玠後,乘高瞰饒鳳關,諸軍支持不住,相繼潰去,金兵入洋州,玠邀子羽同去,子羽恰留玠同守定軍山。玠以為難守,竟退保西縣。子羽亦不得已,焚去興元積貯,退屯三泉。撤離喝遂馳入興元,進兵金牛鎮,四川大震。子羽從兵不滿三百,糧食複盡,但與士卒取草芽木甲,權作充饑,一麵遺玠書,誓死訣別。子羽係劉鞈長子,鞈為國殉忠,應有是跨灶兒。玠已往仙人關,得子羽書,尚無行意,愛將楊政大呼道:“節使不可負劉待製,否則政等亦舍去節使,自去逃生了。”
義聲直達。玠乃從間道往會子羽,子羽因留玠共守三泉。
玠答道:“關外為西蜀門戶,不應輕棄。”
乃留兵千人,助劉子羽守三泉,自己仍回守仙人關。
子羽既與玠別,即巡閱形勢,設計保守。望見附近有潭毒山,峭壁鬥絕,上麵卻寬平有水,乃督兵建設營壘。壘方築就,金兵大至,相隔隻數裏。子羽據著胡床,危坐壘口,並沒有慌張情狀。諸將俱泣告道:“這非待製坐處。”
子羽道:“死生有命,子羽命中該死,就死在這裏,汝等不必驚慌,要死同死,或者倒未必死哩。”
道言未絕,金兵蟻附而來,但仰見子羽戎服雍容,安然坐著,反令金人莫名其妙。撤離喝親出覘視,也疑子羽是誘敵計,不敢近前,況又山勢陡絕,不便援登,就使用箭上射,也萬分吃力,未必能及,因即揮兵退去。子羽見金兵已退,方起兵回營。諸將均服他膽識,益加敬佩。撤離喝返至鳳翔,複遣使十人,往招子羽。子羽將九人斬首,獨放一人歸去,且明諭道:“歸語爾帥,欲來即來,我願與死戰,豈肯降汝?”
使人嚇得心膽俱裂,抱頭馳還。撤離喝終不敢再進,並因餉運不繼,殺馬以食。子羽與玠複屢用遊兵四擾,弄得撤離喝寢食不安,隻好還軍。子羽複約玠出師掩擊,金兵統有歸誌,無心返戰,徒落得墮溪墜澗,喪斃無算,所有輜重,盡行棄去。王彥乘勢複金、均、房三州。
越年,金兀朮、撤離喝及劉豫部將劉夔,三路連合,攻破和尚原,轉趨仙人關,吳玠先命弟璘設寨關右,號為殺金平。金兵鑿厓開道,循嶺東下,誓破此關。吳玠守第一隘,吳璘守第二隘,金人用雲梯,用鐃鉤,用火箭,想盡攻關的法兒,始終不能破入,反死了若幹士卒。玠與璘且帶領諸將,分紫白旗,搗入金營,金陣大亂。金將韓常被射中目,金人始宵遁。玠又遣王浚等埋伏河池,扼敵歸路,複得一回勝仗。那兀朮、撤離喝、劉夔等人,都垂頭喪氣,奔還鳳翔去了。小子有詩詠吳玠兄弟道:一門竟出兩名臣,伯仲同心拒敵人。
莫怪蜀民崇食報,迄今廟貌尚如新。仙人關下有吳氏廟。
吳氏兄弟,名揚隴蜀、金、齊諸軍,始不敢再犯,有詔授玠為川、陝宣撫副使,玠為定國軍承宣使,此外一切詳情,容至下回續陳。
史稱南渡諸將,莫如張、韓、劉、嶽。張即張俊,非張浚也。俊與嶽飛,同剿李成,遇事與商,言必聽,計必從,同心破賊,讓功與飛,告捷之時,推為第一,向使不變成心,協圖恢複,無後來附檜之失,則名將之稱,尚屬無愧,惜乎其晚節不終也。韓世忠功雖遜嶽,猶足副名,劉光世一庸將耳,毫不足道,或謂以劉錡當之,理或然歟?(錡事見後)惟吳玠兄弟,保守隴蜀,迭建奇功,乃不與韓、嶽並稱,殊令後人無從索解。盡信書則不如無書,春秋以後,豈尚有董狐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