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承遺祚藩王登極 發逆案奸賊伏誅(3 / 3)

好問道:“邦昌僭竊位號,人所共知,業已自歸,惟求陛下裁處。”

首鼠兩端。高宗聞言,愈加躊躇。李綱複入諫道:“邦昌為逆,仍使在朝,百姓將目為二天子,臣不願與賊臣同居。如必欲用邦昌,寧罷臣職!”

言下泣拜不已,高宗頗為感動。伯彥乃接口道:“李綱氣直,為臣等所不及。”

高宗乃出綱奏議,揭邦昌罪狀,貶為昭化軍節度副使,安置潭州,並將王時雍、徐秉哲、吳、莫儔、李耀、孫覿等,盡行貶謫,分竄高、梅、永、全、柳、歸諸州。

先是邦昌僭居禁中,曾有華國靖恭夫人李氏,屢持果實,贈遺邦昌。邦昌也厚禮答饋。

一夕,李氏邀邦昌夜飲,特將養女陳氏裝飾停當,令她侍宴。邦昌見了陳女,身子已酥了半邊,更兼她殷勤斟酒,目逗眉挑,不由的心神俱醉。飲了數杯,便假寐席上,佯作醉狀。李氏見邦昌已醉,即與陳女掖他起座,且與語道:“大家事已至此,尚複何言?”

當下持赭色半臂,披邦昌身上,擁入福寧殿,令他小睡,且令陳女侍著。邦昌本是有心陳女,故作此態,既見李氏出去,即躍然而起,立把陳女摟住。陳女半推半就,一任邦昌所為,寬衣解帶,成就好事,嗣是邦昌遂封陳女為偽妃。及邦昌還居東府,李氏私下相送,並有怨謗高宗等語。天下事若要不知,除非莫為,邦昌既貶潭州,威勢盡失,當有人傳達高宗,高宗即飭拘李氏下獄,命禦史審訊。李氏無可抵賴,隻好直供。於是邦昌罪上加罪,由馬申奉詔至潭,勒令自盡,並誅王時雍等。李氏杖脊三百,發配車營。嚐閱《說嶽全傳》謂邦昌被兀朮祭旗,充作豬羊,證諸史乘,全屬不符,可見俗之難信。

呂好問曾受偽命,為侍禦史王賓所劾,自請解職,因有詔出知宣州。宋齊愈阿附金人,首書張邦昌姓名,坐罪下獄,受戮東市。同是一死,何不死於前日。追贈李若水、劉鞈、霍安國等官。高宗方向用李綱,既任為右仆射,並命兼禦營使。綱亦力圖報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總計綱所規畫,共有數則,無一非當時至計,小子複彙述如下:一 請置河北招撫司,河東經製司,特薦張所、傅亮二人充任。高宗乃命張所為河北招撫使,王為河東經製使,傅亮為副使。

二 因高宗登極時,赦詔未及兩河,建炎元年六月,適潘賢妃生子旉,應援例大赦,特請遍赦兩河,廣示德義。

三 請調宗澤留守汴京,規複兩河。澤因奉命為東京留守,兼知開封府事。

四 請立沿河、江、淮帥府,凡置府十有九,下列要郡三十九,次要郡三十八,府置帥,兼都總管。郡置守,兼鈐轄都監。總置軍九十六萬七千五百人,別置水軍七十七將,帥府置水兵二軍,要郡一軍,立軍號曰淩波樓船軍。造舟江、淮諸州。前此四道都總管,一並取消。

五 修明軍法,定伍、甲、隊、部、軍各製。五人為伍,二十五人為甲,百人為隊,五百人為部,二千五百人為軍。上下相維,不亂統係。所有招置新軍,及禦營司兵,俱用新法團結。且詔陝西、山東諸路帥臣,並依此法,互相應援。

六 令諸路募兵買馬,勸民出財,並製造戰車,頒行京東西路。

七 議車駕巡幸,首關中,次襄陽,又次在鄧州,不當株守應天。高宗特命範致虛知鄧州,修城池,繕宮室,實錢穀,以為巡幸之備。

八 遣宣義郎傅雱使金軍,但雲通問二聖,不言祈請,俾上下枕戈嚐膽,誓報國恥,徐使敵人生畏,自歸二帝。

九 請還元祐黨籍,及元符上書人官爵。

高宗此時,總算言聽計從,無不施行。偏黃潛善、汪伯彥兩人,同忌李綱,複倡和議。

適值金婁室率領重兵,進攻河中,權知府事郝仲連闔門死義。婁室入河中府城,複連陷解、絳、慈、隰諸州。汪、黃二人聞警,密請高宗轉幸東南,高宗也覺膽怯,竟有巡幸東南的詔命。當時惱動了一位忠臣,接連上表,請帝還汴,正是:庸主偷安甘避敵,直臣報國獨輸忱。

欲知何人上表,俟至下回報明。

觀康王構之留次濟州,與即位應天,而已知其不足有為矣。當汴京危迫之時,能亟援君父之難,即早盡臣子之心。況宗澤連敗金人,先聲已振,各路兵亦陸續到來,有眾至九萬人,正可臨城一戰,力解汴圍,胡為逍遙東土,但求自全,坐視君父之困乎?既而汴使來迎,一再勸進,亦應即日赴汴。先誅逆賊,繼承帝祚,北向以禦強虜,定兩河,迎還二帝,期雪前恥,胡乃轉趨應天,即位偏隅,預作避敵之計乎?且一經登極,首任汪、黃,已足為中興之累,至僭逆如張邦昌,猶且錫以王爵,尊禮備至。微李綱之力請懲奸,則功罪不明,紀綱益紊,恐小朝廷且無自立矣。朱子謂李綱入相,方成朝廷,證以綱之謀議,其言益信。

然有直臣,必貴有明主,主德不明,必有直道難容之慮,宜乎李綱之即遭擯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