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應供奉朱勔承差 得奧援蔡京複相(2 / 3)

徽宗道:“先帝作一小台,言官已連章奏阻,朕早製就此器,正恐人言複興,所以不便輕示。”

徽宗尚知顧忌。京又答道:“事苟當理,何畏人言?古人說得好:‘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陛下富有四海,正當玉食萬方,區區酒器,何足介懷?”

逢君之惡,其罪大。徽宗聞言,不禁喜逐顏開,心滿意足,至興酣宴罷,群臣皆散,獨留京商議多時,京始退出。

越宿即傳出中旨,命朱勔領蘇、杭應奉局,及花石綱於蘇州。先是蔡京過蘇,擬修建僧寺,務求壯觀,預估材料,價約巨萬。京不慮乏財,但慮無人督造,適寺僧保薦一人,姓朱名衝,乃是本郡人氏,京即令僧召至,與衝麵商。衝一力擔承,才閱數日,即請京詣寺度地。京偕衝到寺,但見兩廡堆積大木,差不多有數千章。京已覺驚異,及經營裁度,所言統如京意。京極口獎許,即命監造。衝有子名勔,幹練不亞乃父,父子一同督理,匝月即成。

京往寺遊覽,果然規模閎麗,金碧輝煌,乃複溫言褒賞,令朱衝父子,隨同入都。當下替他設法,將他父子姓名,列入童貫軍籍中,隻說是積有軍功,應給官階。這是官場通弊。自是朱衝父子,居然紫袍金帶,做起官來。好運氣。徽宗性好珍玩,尤喜花石,京令衝采取蘇、杭珍異,隨時進獻。第一次覓得黃楊三本,高可八九尺,確是罕見奇品,獻入後大得睿賞。

嗣後逐件獻入,無物不奇,徽宗更覺心歡。至是蔡京遂密保朱勔,令在蘇州設一應奉局,專辦花石,號為“花石綱”勔既得此美差,內帑由他使用,每一領取,輒數十百萬,於是搜岩剔藪,索隱窮幽,凡尋常士庶家,間有一木一石,稍堪玩賞,即令健卒入內,用黃封表識,指為貢品,令該家小心護視,靜待搬運,稍一不謹,便加以大不敬罪。到了發運的時候,必撤屋毀牆,辟一康莊大道,恭舁而出。士庶偶有異言,鞭笞交下,慘無天日。因此民家得一異物,共指為不祥,相率毀去。不幸漏泄風聲,為所偵悉,往往中家破產,窮民至賣兒鬻女,供給所需,或既經毀去,被他察覺,又硬指他藏寶不獻,勒令交出,可憐蘇、杭人民,無端罹此督責,真是冤無從訴,苦不勝言。而且叱工驅役,掘山輦石,就使窮崖削壁,亦指使搬取,不得推諉,或在絕壑深淵,也百計采取,必得乃止。及運物載舟,無論商船市舶,一經指定,不得有違,篙工柁師,倚勢貪橫,淩轢州縣,道路側目。朱勔假勢作威,更了不得凶橫。會從太湖取一巨石,高廣俱約數丈,用大舟裝運,水陸牽挽,鑿城斷橋,毀堤坼勔,曆數月方達汴京。役夫勞敝,民田損害,幾乎說不勝說。勔奏報中,反謂不勞民,不傷財,如此巨石,安抵都下,乃是川瀆效靈,得此神捷,因此宮廷指為神運石。後來萬歲山成,即將此石運豎山上,作為奇峰,下文再表。

且說趙挺之辭右相後,心恨蔡京不置,每與僚友往來,必談蔡京過惡。戶部尚書劉逵,與挺之最稱莫逆,嚐言有日得誌,必奏黜蔡京。崇寧五年,春正月,彗星出現西方,光長竟天。徽宗因星象告警,避殿損膳,挺之與吳居厚請下詔求言,當即降旨準奏,且擢居厚為門下侍郎,逵為中書侍郎,逵遂乞碎元祐黨人碑,寬上書邪籍禁令。徽宗亦俯如所請,夜半遣黃門至朝堂,毀去碑石。次日蔡京入朝,見黨碑被毀,即入問徽宗。徽宗道:“朕意宜從寬大,所以毀去此碑。”

京厲聲道:“碑可毀,名不可滅呢!”

這一語聲徹朝堂,朝臣都覺驚異,連徽宗亦向京一瞧,微露怒容。敢怒不敢言,亦覺可憐。既而退朝,不到半日,即呈入劉逵奏牘,極陳:“蔡京專橫,目無君父,黨同伐異,陷害忠良,興役擾民,損耗國帑,應亟加罷黜,安國定民”等語。徽宗覽奏未決,嗣司天監奏稱太白晝見,應加修省,乃赦一切黨人,盡還所徙,暫罷崇寧諸法,及諸州歲貢方物,並免蔡京為太乙宮使,留居京師。複用趙挺之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挺之入對,徽宗道:“朕見蔡京所為,一如卿言,卿其盡心輔朕!”

既知蔡京罪惡,何不罷黜他方?挺之頓首應命。自是與劉逵同心夾輔,凡蔡京所行悖理虐民的事情,稍稍改正,且勸徽宗罷兵息民。

一日,徽宗臨朝諭大臣道:“朝廷不應與四夷生隙,釁端一開,兵連禍結,生民肝腦塗地,這豈是人主愛民至意?卿等如有所見,不妨直陳!”

挺之接奏道:“西夏交兵,已曆數年,現在尚未告靖,不如許夏和成,得抒邊釁。”

徽宗點首道:“卿且去妥議方法,待朕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