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高梁河宋師敗績 雁門關遼將喪元(1 / 3)

卻說劉繼元降宋後,太宗命中使康仁寶監督繼元,催他部署行裝,召齊族屬,限日離開太原,馳赴汴都。繼元除挈眷隨行外,所有宮妓,盡獻與太宗。太宗分賜立功將士,仍飭康仁寶監護繼元等,赴京去訖。北漢始祖劉崇,本後漢高祖劉知遠弟,受封太原,自郭氏篡漢,劉崇乃僭稱帝號,傳子劉鈞。有甥繼恩、繼元二人,繼恩姓薛,繼元姓何,都是崇女所出。崇女初適薛釗,生繼恩,再醮何氏,生繼元。崇以劉鈞無嗣,均命收為養子,鈞歿後,養子繼恩立,繼恩被弑,繼元入嗣。繼元弑鈞妻郭氏,幽殺劉崇諸子,又好殘殺臣民,至窮蹙乃降。或請太宗按罪加懲,太宗道:“亡國君主,非失諸暗懦,即失諸殘暴,否則何至滅亡?這等人隻應憫惜,若朕也把他虐待,豈非與他相似麼?”

此語亦似是而非。隨命毀太原舊城,改為平晉縣,以榆次縣為並州,遣使分部徙太原民往居。複縱火焚太原廬舍,老幼遷避不及,焚斃甚眾。這是何意?

太宗即出發太原,意欲順道伐遼,奪取幽、薊,潘美等多以師老餉匱,不欲北行,獨總侍衛崔翰道:“勢所當乘,時不可失,臣意恰主張北伐,不難取勝。”

太宗遂決計北行,進次東易州,遼刺史劉宇獻城出降,太宗留兵千人協守,複入攻涿州,遼判官劉原德亦以城降,乘勝至幽州城南,遼將耶律奚底,一譯作耶律希達。率著遼兵,自城北來攻宋軍,宋軍殺將過去,銳不可當,遼兵敗走。太宗乃命宋偓、崔彥進、劉遇、孟玄喆四將,各率部兵,四麵攻城,另分兵往徇各地。薊州、順州次第請降,但幽州尚未攻克,守將耶律學古,多方守禦,經太宗親自督攻,晝夜猛撲,城中倒也恟懼起來,幾乎有守陴皆哭的形景。忽有探卒入報宋營,遼相耶律沙,來救幽州,前鋒已到高梁河了。太宗道:“敵援已到高梁河麼?我軍不如前去迎戰,殺敗了他,再奪此城未遲。”

言畢,即拔營齊起,統向高梁河進發。將到河邊,果見遼兵越河而來,差不多有數萬人,宋將均躍馬出陣,各執兵械,殺奔前去。耶律沙即麾兵抵拒,兩下裏金鼓齊鳴,旌旗飛舞,幾殺得天昏地黯,鬼哭神號。約有兩三個時辰,遼兵傷亡甚眾,漸漸的不能支持,向後退去。太宗見遼兵將卻,手執令旗,驅眾前進,驀聽得數聲炮響,又有遼兵兩翼,左右殺來,左翼是遼將耶律斜軫,右翼是遼將耶律休哥。

哥一作格。休哥係遼邦良將,智勇兼全,他部下很是精銳,無不以一當十,以十當百,況宋軍正戰得疲乏,怎禁得兩支勁卒橫衝過來,頓時抵擋不住,紛紛散亂。休哥趁這機會,衝入中堅,來取太宗。太宗亟命諸將護駕,無如諸將各自對仗,一時不能顧到,急得太宗也倉皇失措,幸虧輔超舞著鋼刀,呼延讚揮著鐵鞭,前遮後護,翼出太宗,南走涿州。宋將亦陸續逃回,檢查軍士,喪亡至萬餘人。這是宋軍第一次吃虧。時已日暮,正擬入城休息,不料耶律休哥,帶著遼兵,又複殺到,宋軍喘息未定,還有何心成列,一聞遼軍到來,大家各尋生路,統逃了開去,就是太宗的衛隊,也多奔散。太宗此時,除了三十六計的上計,簡直沒法,隻好加鞭疾走,向南逃命;偏偏天色漸昏,蒼茫莫辨,路程又七高八低,蹀躞難行,後麵喊殺的聲音,尚是不絕,那時心下越慌,途中越黯,連這馬也一蹺一突,跑不過去。太宗性急得很,隻將馬韁收緊,用鞭亂捶,馬忍痛不住,不管什麼艱險,索性亂竄,撲塌一聲,陷入泥淖中,忙呼衛卒救駕,哪知前後左右,已無一人,自己欲下騎掀馬,猶恐馬足難拔,連自身先墜淵莫測,不禁仰天呼道:“我為崔翰所誤,親蹈危機,目今悔已無及了。”

並非崔翰所誤,實是驕盈取敗。

言未已,但見前麵火光熒熒,有一隊人馬到來,也不知是南軍,是北軍,越覺惶惑不定。待來軍行至附近,方見旗幟上麵,現出一個楊字,又不覺喜慰道:“大約是楊業來了。”

原來楊業降宋後,本已從征幽、薊,隻因太宗命他再赴太原,搬運糧械,接濟軍需,所以去了好幾日,至此才運糧回軍,適值太宗遇險,中途接著,太宗急忙呼救,楊業躍馬入淖,把太宗輕輕掖起,遞交岸上的小將,然後再去牽引禦馬,好容易才得登岸。太宗早在岸上坐著,業複率小將拜謁,自稱:“救駕來遲,應該負罪。”

太宗道:“卿說哪裏話來,朕非卿到,恐性命都難保哩。”

隨問小將何人?業答道:“這是臣兒延朗。”

太宗道:“卿有此兒,也好算作千裏駒了。”

說著,後麵塵頭起處,似有遼軍趕至,太宗皺眉道:“追軍又至,奈何?”

業答道:“請陛下先行一程,由臣父子退敵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