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公主鍾情再婚誌喜 孤臣敗死一炬成墟(2 / 3)

及罷宴後,使臣拜別還京,奏陳詳情,太祖尚擱置不提。會北漢主劉鈞,聞筠有拒宋意,遂遣人馳遞蠟書,約筠一同起兵。筠即欲舉事,長子守節進諫道:“潞州一隅,恐不足當大梁,還乞父親持重,幸勿暴舉!”

筠怒道:“你曉得甚麼?趙匡胤欺弄孤寡,詐稱遼、漢犯邊,出兵陳橋,買囑將士歸己,回軍逼宮,廢少主,幽太後,大逆不道,我還好北麵事他麼?今日為周討逆,就使不成,死亦甘心。”

說一死字,已伏禍讖。守節複涕泣道:“父親即欲舉兵,亦須預策萬全,依兒想來,不如將北漢來書,寄上汴都,宋主見我效忠,當然不生疑忌,那時我可相機行事,襲他不備了。”

筠答道:“這卻是條好計,我就遣你南去,齎遞北漢來書,一麵窺伺宋廷舉動。倘遇故人,亦可預約內應。事關機密,你應慎行!”

守節領了父命,即日南下。既至汴都,便入朝太祖,呈上北漢書信。

太祖閱畢,便道:“你父有此忠誠,朕深嘉慰。你可在此為皇城使,朕當命使慰諭便了。”

守節謝恩而出。太祖即親寫詔書,派使複往潞州。守節留仕汴中,見都下很是安穩,各鎮俱奉表歸誠,毫無異言,料知潞州不便竊發,乃作書寄父,勸父效順宋廷,勿生異圖。不意李筠不從,反將朝使羈住,不肯放歸。宋祖聞得此信,便召諭守節道:“你父逆跡已著,你應在此抵罪。”

前留為皇城使,已是不懷好意。守節慌忙叩首道:“臣嚐泣諫臣父,勿生異心。”

太祖道:“朕早知道了。留意已久,故無不察悉。朕特赦你,著你歸語你父,朕未為天子時,你父可自由行動,朕既為天子,奈何不守臣節哩?”

守節複叩頭辭歸。返至潞州,入見李筠,備陳一切,且勸父切勿用兵,歸使謝罪。筠複怒道:“你既得歸來,還怕甚麼?”

當下囑幕府草定檄文,曆數宋祖不忠不孝的罪狀,布告天下,並執監軍周光遜等,押送北漢,求即濟師。一麵遣驍將儋珪,往襲澤州。儋珪善馳馬,每日能行七百裏,受遣後,帶兵數百,飛行至澤州。澤州刺史張福,尚未聞潞州變事,當即開城迎珪,未及開口,已被珪一刀殺死,珪即麾兵入城,據住澤州,馳書告捷,李筠大喜。從事閭丘仲卿獻議道:“公孤軍起事,勢甚危險,雖有河東援師,恐未必足恃。河東指北漢。大梁甲兵精銳,難與交鋒,不如西下太行,直抵懷孟,寨虎牢,據洛邑,東向爭天下,方為上計。”

原是良策。筠毅然道:“我乃周朝宿將,與世宗義同兄弟,禁衛軍皆我舊部,聞我起兵討逆,勢必倒戈歸我,況有儋珪等驍悍絕倫,何愁不踏平汴梁哩?”

慢著!仲卿見計議不用,默然退去。嗣聞北漢主劉鈞,率兵到來,筠即至太平驛迎謁,拜伏道旁。不願臣宋,胡甘拜漢。漢主即麵封筠為平西王,賜馬三百匹,召入與語。筠略言:“受周厚恩,不敢愛死。”

劉鈞默然不答。

原來周、漢係是世仇,李筠提及周朝,反惹漢主疑忌,因此不願答言,反令宣徽使盧讚,監督筠軍。筠與讚偕返潞州,心甚不平,時與讚有齟齬。讚密報漢主,漢主複遣平章事衛融,替他和解。筠總是不樂。且見漢兵甚少,越加悔恨,怎奈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好留守節居守,自率部眾南來。

警報傳達宋廷,太祖即詔命石守信為統帥,高懷德為副,興師北征。懷德正在私第,與燕國長公主小飲,把酒言歡,驀聞詔書頒到,即忙出廳拜受,俟齎詔官已去,入語公主道:“北漢劉鈞,此次與李筠連兵,真來入寇了。”

前借劉鈞口中,敘及宋祖詐謀,此複借高懷德言,以證實之。可見陳橋出師,並非真因防寇,故受禪後,全未提及寇警。公主聞言,不覺惹起情腸,含著三分憂色。極力揶揄,不肯放過一筆。懷德道:“公主休憂!區區小醜,有什麼難平?我軍一出,指日即可凱旋了。”

公主含淚道:“但願馬到成功,免得深閨懸念。”

懷德複勸慰數語,再與公主飲了數杯,便冠帶入朝。石守信既在朝聽訓,懷德搶步入殿,朝見禮畢,聞太祖宣諭道:“兩卿此行,慎勿縱李筠西下太行,須迅速進兵,扼住要隘,自可破敵,朕親為後應便了。”

閭丘仲卿之計,宋祖也自防著。懷德與守信,叩頭領旨,退朝整軍,準備出發。

瀕行時,懷德又回第別過公主,公主諄囑小心,送出門外,然後啟行。再添一筆。途次,複聞太祖詔命,遣慕容延釗、王全斌出兵東路,夾擊李筠,越覺放膽前進。行至長平,望見前麵有敵營駐紮,當即列陣搦戰。李筠躍馬而出,望見石守信、高懷德,便大呼道:“石、高兩將軍,為何甘心附逆,快快倒戈,隨我殺入汴都,尚可悔罪補過!”

石守信怒道:“李筠匹夫聽著!你是唐、晉舊臣,為什麼改事周室?唐、晉亡國,你卻坐視,目今大宋受禪,故君無恙,你反跋扈猖獗,是何道理?快快下馬受縛,免你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