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沒走幾步路,秦楚伸手指了指前麵,我跟著方向望去,嘖,還真是人頭湧湧,絡繹不絕,生意紅火,這麵攤果然了得。
我踮起腳尖,伸長脖子,“秦楚,那邊有位置。”沒拿著糖葫蘆的手很自然的拉著秦楚的衣服,這一拉倒是發覺了問題,我才想起這隻手滿手是糖漿,現在還很不小心的印了兩隻小手印在他黑色的衣袍上,雖然看不見,但那沾著糖漿的地方倒是映著火光,在發亮發亮。我趕緊縮回了小手,朝他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忘記了。”
他無言的瞪了我一眼,再瞧了瞧衣服。然後說了句叫我到位置上等著,他人倒是兩三步便隱跡於人潮之中。
我含著糧葫蘆,坐在位置上等他,思杵著自己不是就這樣觸怒秦楚了吧?可和他相處的不長的時間裏,也沒發覺他是這樣氣度小的人,那他剛剛瞪我是怎麼一回事?是日久見人心,終於露出人的真本性,還是我錯覺看錯?
“在想什麼?”高大的黑影從我的頭頂一下將弱小的我團然包圍,來者依舊頂著他不苟言笑的表情。“麵都冷了。”
我驚呼了一聲,這麵什麼時候上桌了?
“把手擦擦,吃麵。”秦楚遞了一塊洗濕了的帕巾給我,白色的的帕巾,不像爺們會隨身帶著的物品,一是這顏色和他本人不搭,二是這物品本身就和他牛馬不相及,難道是他妹妹的舊物?我接過,在手上掂了掂,又發覺好生的眼熟。
“這不是我的嗎?”我想起了那是在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錢袋被偷,差點付不出麵錢時,我以物代錢還給他的,沒想到他竟然還帶在身上?
我的認出似乎讓秦楚陷入了一陣窘迫,隻見緊抿著雙唇,耳根泛紅,但那張麵無表情的刀削麵容倒是波瀾不驚。
“嗯。”好久好久,他才微弱的應了聲。
我嗬嗬一笑,低頭不再說話,水樣眸子落在了手中的白帕上,蔥玉一般的巧指在上頭輕輕滑過,原本在上麵的汙漬已經被人細心的洗去,不留一點痕跡,光潔如新,被人小心愛護著,我是不是該感謝秦楚這般小心的護著這帕巾呢?
也不敢真的很用力擦拭,隻怕擦壞了帕巾,作作樣子之後,我便交還了給秦楚,畢竟那已不是我的所有物。
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好久我們都不出一聲,我低頭絞著衣袖,翦翦眸羽望著麵前的陽春麵,望著它的香氣滿溢,白煙嫋嫋,似是薰熱了我的心,我的眼。
靜靜的,我若羽一般輕忽飄渺的聲音打破了隔閡在我們之間的沉默,“謝謝你。”
黑曜一般的眸子定定的望著我,我看見他眼底裏的疑問。
“謝謝你請我吃麵,謝謝你小心的護著這帕巾,謝謝你帶我來逛夜晚的市集,謝謝你告訴我你妹妹的一切,更謝謝你……一路照顧我至今。”到了最後的幾字,連我也差點哽咽,太多的畫麵像走馬燈一樣在我眼前浮現,在這不短的時間裏,原來他和我經曆如此之多。或許也能夠填滿我不完整的人生一段,讓我以後回味。
我吸吸鼻子,收回我突然湧起的悲春傷秋,“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聚,這裏沒有酒,杜然在這裏以茶代酒,隻願秦兄一路平安,哪日我們再在洛城相遇,杜然一定盛情款待,以謝秦兄今日之恩。”執起手旁的茶杯,我豪爽的一飲而盡。
卻見,默而不動的秦楚怔愣一旁,手裏拿著杯子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沉默的眸子浮上一種看不明白的情緒。
“秦楚。”我以為他生氣了。
我的輕聲喚叫,他似是如夢初醒,“秦某也以茶代酒。”仰頭,一飲而盡。
原來,他有聽到,那他那時在想什麼呢?想想,發呆是個人的事,見他也恢複,我也便不再深一步的探究,便作罷。
而一直沉浸自己情緒中的我,並沒有發現秦楚那偶爾望的一眼,那之中的憂心。
半夜過去,吃過麵的我們悄悄的回了老大夫的家裏。
而我一夜半夢半醒,下半夜時索性窗邊獨坐,總以為秦楚離開之時,會從我院前走過。沒想到在天曦初現之前,他悄悄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