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這個時間這碗醒酒湯恐怕是沒有用了。
言佐轉身走出房間,將煮好的醒酒湯放進微波爐裏,調好時間,做完一切後他才放心的離開。
在深夜裏,獨自一個人,開車回家。
冷冰冰的公寓比外間的空氣還冷,但是,沒有人不回家的。即使不願意,言佐還是垂頭喪氣的回到了那個所謂的家。
這個夜很長,對他來說。
然而,他不知道,這個夜對顏汐來說,也同樣的是漫長無期。好長,好長——好似永遠也回不到現實一般。
顏汐做惡夢了。
這一直是她最忌諱,最害怕遇見的情況。
因為感冒,因為高燒,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夢中,有莫然,有父親,還有那個已經記不得是什麼樣子的母親。
莫然穿著她送的衣服癱倒在浴缸裏,水裏,白色的浴缸邊緣,到處都是鮮紅色。
好像一輩子也流不完似地,從他年輕的身體裏湧出。
蒼白無力的臉上,是那麼用力的宣稱著,他不想死。
他想要陪在她身邊——但是他必須去死!感覺有點殘忍,顏汐常常想,如果自己記不得莫然長什麼樣子,不記得他是誰,是不是對所有人都好一點呢?
這個幻想總是不能成立。
於是,莫然依舊逝去,顏汐依舊喜歡睡覺。
“外公——陳醫生,她到底怎麼樣?”
顏汐偌大房間裏,休寧的聲音格外的刺耳,以至於讓每個在場的人都皺緊了眉頭。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聲音太吵,而是大家都很擔心床上那個滿頭大汗,不停扭動掙紮的人。
顏汐一定是做惡夢了。
一定是這樣,休寧苦著臉,無比著急,恨不得自己才是躺在床上那個人。
“別擔心,隻是高燒而已——”
“外公,我好怕,她心裏頭裝了那麼多的事情,壓抑了這麼久——”
“不用擔心,我已經給她打了鎮定劑。而且看情況也並不糟糕。”白衣男人抽出針頭,微微含笑的看了眼休寧寬慰的說著。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一直擰著眉的老頭終於鬆了一口氣。
“那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在飛機上她就一直在睡覺。”休寧還是不放心。
穿白大褂的男人開始收拾醫藥箱,連頭也不抬:“嗯,其實顏汐小姐隻是抵抗力低下而已,加上她心理上有點沉鬱,隻要能保持良好的心態,家人多注意一點不會有什麼大礙的。”說完話的同時,醫生已經收拾好了東西。
提著藥箱,他走到老頭身邊:“陸老先生,那麼我就先回去了。有事的話,給我打電話。”
被稱為陸老先生的老者,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
“休寧,你也去休息吧。這麼晚了。”
“不要,我今天要陪著顏汐。”休寧望了眼被自己稱為外公的陸老先生,堅定得搖頭。
陸老先生也不惱,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放心吧。陳醫生不是說了沒事嗎?”
休寧不答話,固執己見。
陸老也不再強求,抬頭望了眼已經安靜入睡的顏汐。歎息著搖頭,這個丫頭總不能讓人省心。可憐他一把老骨頭,還跟著提心吊膽的。
“對了,顏汐怎麼會感冒?這樣下去,我可不放心讓你們在S城待下去了。”
想到這個陸老就有意見了。
這兩個丫頭,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麵,好不容易打算在國內待長一點卻一個都不願意回家來陪自己這個孤獨的老人家。
“——”休寧想起了在酒店的那個下午了。那個將顏汐推進水裏的男人,一定是他的錯,一定是他害的顏汐感冒了!
“哎呀,你不要那麼多廢話了,快去休息你的吧。別到時候又說我們不尊重你老人家。”不想回答那個問題的休寧連忙轉移了話題,站起身來,一邊推著老人往外走,一邊在嘴裏嘮叨著。
陸老也覺得有些疲憊,於是沒有多做糾纏。乖乖任由自家孫女推著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