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
夜，伸手不見五指，方梓玉坐在光滑的石板上，已感到腰酸腿麻。他久久凝視著遠處村莊熒熒的燈火，努力巡視著自家的茅草房——養育了他22年的茅草房啊！是那樣的親切！一幕一幕，淚光中再也看不到了，梓玉的淚水潸潸落下來。
“我沒臉回家啊！”梓玉抽泣起來。聲音悲戚，充滿了無限懊悔，山穀中回蕩著這淒楚的聲音，仿佛在為他的不幸而傷悲。
“我這是怎麼了？”
許久，梓玉從痛苦中清醒過來，他自言自語。
“男兒有淚不輕彈，我這是怎麼了？悲悲啼啼的，象個男子漢嗎？——我是男子漢嗎？——我是男子漢嗎？我—是—男—子—漢！”
梓玉禁不住大聲呼喊起來。山穀回音，這諍地有聲的呐喊表達著梓玉對命運多謅的抗爭。他把嗓門提高了八度，聲音傳出很遠很遠……
第一章
落榜
火車疾馳，梓玉蜷縮在車廂裏，閉了眼，任火車把他拖走。可是，他失眠了，第一次坐上顛簸的火車與家人不辭而別，他難以入睡，隻是閉了眼假寐，心底卻如大海一樣波濤洶湧。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惆悵、一種莫名的無奈、一種莫名的落寞。在微閉的雙眼裏，他仿佛看到一葉偏舟，在茫茫的大海上承受著風吹浪打的考驗：險灘、急流、狂風、烈日、……小船左右翻轉，似乎要被掀翻、或被暗礁撞破-——船已疲憊不堪了，仍找不到一處可以停泊的港灣，眼看就要擊碎、下沉……梓玉不敢往下思索，深深的噓了口氣，睜開眼睛望著窗外茫茫夜色，他有些心寒。
“一天一夜了，現在到了何處？僅憑這個號碼能找到姑媽家嗎？”他自言自語。梓玉感到四周黑漆漆的向他壓來，他感到憋悶、感到恐懼和疲倦。他失神的望著窗外一閃即逝的燈光，他悵然了，後悔自己作出這種鹵莽的決定。饑餓、疲憊和困倦再也撐不住他的身體了，他身子一歪，靠著椅背進入了夢鄉。夢啊！畢竟是永久的遺憾！
七月，是黑色的。對於每一位莘莘學子來說，都是那麼的緊張和恐懼。對梓玉來說，今年的七月來的那麼急、那麼快，那麼令他回不過神來，盡管各科複習抓的很緊，可他總覺得時間不夠用。他深知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重！自己負不起高考落榜的打擊啊！六年的縣城苦讀、熬碎了父母的心，熬白了父母的發，而母親那夜夜的呻吟在呼喚著他載譽而歸。僅有這一次機會，要抓緊啊！決不再高三複讀。父親蒼老的目光在盯著你、母親夜夜的呻吟在呼喚著你、兄弟姐妹在盼你跳出農門、支撐這個倍受欺負的家呀！還有那些父老鄉親，他們可是認定你是個上大學的料——你是第一個從大山裏考入縣城重點的學生啊！
兩次模擬考試，梓玉的成績呈下滑趨勢，特別是物理化學，已接近不及格的底線了。理化老師分別找到他談話，給他鼓勵，可是不知他怎麼了，心裏特別亂，每次考試都緊張的發抖，他的腦袋處於眩暈狀態，甚至要爆炸了似的。自己擠占了吃飯睡覺時間，在題海裏苦行，可是，成績老是提不上來，甚至作業也很難按時交上。他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罵自己笨，有時一道題做不出來，氣的他把筆摔斷、把本子撕破，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自暴自棄後仍然是煩躁，仍然是做不出題，他開始懷疑自己智力低下。
班主任已注意到他的變化，勸他戒驕戒躁，冷靜下來穩紮穩打，建議他多和老師同學交流，目標定的不要太高，對瑣事別想那麼多……梓玉很感激班主任的關懷，也隻有和班主任交談之後，梓玉的心才稍稍冷靜下來。
這是八九年的高考前夕。高三教室內靜的可怕，學子們幾乎都戴了厚厚的眼鏡在埋頭複習。安靜、緊張、壓抑充滿了整個高三樓層。梓玉每天隻覺的昏沉沉的，頭腦發漲，忙忙祿祿卻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