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一名侍衛慌慌張張衝進金鑾殿來,“啟……啟稟皇上!”
李淩:“皇上龍體欠安,何事如此慌張?”
侍衛:“報告國師,宮外那些火蟻太邪門了,它們能不斷分裂出新螞蟻,數量已經不可計量!它們全都湧進皇宮來了,源源不斷,正在到處啃噬建築,目前已有兩座宮殿塌!有的已經爬往金鑾殿這邊,還請皇上以及眾位大人趕緊出宮躲避蟻患!”
隨即,大家夥兒似乎隱隱約約聽到外麵傳來驚叫逃命的聲音,非常混亂,這在平常的宮裏是前所未有的情況。
“真,真的來了!”大臣們紛紛色變,皇上此刻昏迷不醒了,他們驚恐的目光齊唰唰轉向李淩,似乎都在等著他拿主意。
李淩望著一品紅流血的胸口若有所思,道:“待本國師去瞧瞧!”說罷,大步流星地邁出殿去,其他人生怕被坍塌的宮殿砸死,也連忙跟隨其後。
那是他們一生中見過的最多的螞蟻,就像從地下冒出的大股大股的暗紅色岩漿,綿延蔓延至皇宮的各個角落。讓人恍惚生出一腳踏空,就會被岩漿吞沒,灰飛煙滅的錯覺。
忽然,一陣渺茫的笛聲傳來,火蟻們變得更加狂躁,肉耳都能清晰地聽見到處都是哢嗤哢嗤的聲音。
有著千百年悠久曆史和文化底蘊的皇宮,在這些餓鬼般的螞蟻啃噬下,變得千瘡百孔,破爛不堪。
更可怕的是,這些怪物開始主動攻擊人。
“啊――滾開,別咬我!救命……”幾名來不及逃跑的太監被火蟻包圍,慘烈的叫聲被鋪天蓋地的火蟻吞沒,如同秋風掃落葉般,很快便被啃得隻剩一副副森白的骨架,連一絲肉沫都沒剩下。
所有目擊者,深深打了個哆嗦,不知是誰先發出一聲尖叫,眾人才如同得了赦魂令一般抱頭躥逃。
看來,布魯國完了!李淩瞅準時機,混入混亂的人群中果斷開溜。
半天之後,占地千裏,輝煌宏偉的布魯國皇宮一朝毀滅,化為一片廢墟。殘垣斷壁,白骨遍地,連刮過的大風都帶著森森的陰氣。
正在百姓們都擔憂蟻災會殃及城中建築時,火蟻去如退潮,就如同突然出現那般,又突然消失,人們再找不出一隻活蟻。
據後來夏聽雨打聽,一品紅的屍體在這場慘絕人寰的蟻災中消失不見。有人說那天從皇宮清理出來的白骨足有小山高,他很可能就是其中一具。
當時情況那麼緊急,人人自顧不暇,不可能還有人去留意一具屍體的去向,以及關心他扔在地上會不會被火蟻啃噬。
夏聽雨心痛欲絕地跪在布魯國宮殿前掩嘴哭泣,她不敢相信,那麼狂傲那麼強大的一品紅竟然死得那麼草率那麼隨便。
他的屍體被人冷冰冰地扔在路上,任逃命之人踩踏,然後被自己養成的火蟻覆蓋,一點一點啃食殆盡……連同他驕傲的尊嚴。
她不敢想象,隻要一想到他當時的絕望處境就心痛得難以呼吸。老天啊,這一切都是如此難以令人接受!
她的肩膀抖成篩子,哭聲傷心欲絕。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卻又不敢太過靠近,因為她身後站著一個氣場強大的男子,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勢。
自從朝廷投降撤兵後,布魯國邊境防線後退千裏。國都也已經遷都重建,很少還能看見有人來前朝遺址哭得如此悲慟欲絕,還是這麼奇怪的一男一女。
玉清玄默視著手中從李淩那繳獲來的勃朗寧手槍,就是它,本不該在這個時代出現的東西,要了一品紅的命。
一品紅死了,他本該高興,可奇怪的是,望著眼前這片輝煌的廢墟,聽著夏聽雨的哭腔,他內心竟是唏噓,甚至古怪地有些惋惜。
和他鬥了那麼久,曾經囂張恣意的采花大盜,就如同風過沙境一般,不再留下一絲痕跡。
“它,”玉清玄將勃朗寧手槍遞到泣不成聲的夏聽雨麵前,“李淩說就是它。”
模糊的淚眼凝視著他手裏的東西,就是這把槍,奪走了世間獨一無二的一品紅。它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肉體凡胎終究敵不過子彈。
李淩那一槍是對準了一品紅的心髒開的。據那個雜碎交代,當時一品紅胸前一片全被鮮血染紅,就像開著一叢密密匝匝,妖豔旖旎的彼岸花……
“雜碎,我要將他千刀萬剮!”夏聽雨想到李淩就恨得咬牙切齒,一把揮開玉清玄的手,跨馬而上,揚塵而去。
玉清玄出奇地好脾氣,將勃朗寧收起,騎馬追了上去。
駿馬飛馳,黃沙千裏。迎麵的沙石砸在臉上完全覺察不到疼痛,隻有一滴滴無聲的傷心淚飛在空氣中。
那日,她剛和寒天找到孟懷聿並說服他出兵相助,突然,孟懷聿的探子前來報告說布魯國皇宮沒了。
布魯國幾百年來積累的根基一夕潰散,皇室中人四散逃亡。而一切,竟然全部是拜一群妖異的螞蟻所賜。
夏聽雨和寒天對視一眼,默契一笑,竟把整座皇宮都毀了,果然是一品紅的作風。
看來,這場硬仗勢在必贏了!
果不其然,那日之後,沒了信仰和方向的布魯國士兵失去鬥誌,包括他們引以為傲的鐵甲騎兵,變得不堪一擊。
士兵們死的死,逃的逃,幾乎天天都在吃敗仗,逐漸潰不成軍。
最後,竟然連他們的盟主英親王也拋棄了他們,率領黃巾軍占領了他們奪得的地盤,甚至一度攻入了布魯國內部各大城邦。
這一次,布魯國元氣大傷,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恐怕都難以再組成像樣的武裝挑起戰爭。
甚至,他們為了爭取在夾縫中生存的機會,投降了玉清玄,並簽下了喪權辱國的幾大條約,表示願意永世臣服於迦臨國。
英親王的黃巾軍以一敵百,武器先進,實力固然強大,但架不住他根基不穩,沒有群眾基礎,自身的弊端越來越暴露。
再加上玉清玄和孟懷聿強強聯手,武器方麵不斷改進,軍備實力已經完全不輸黃巾軍,英親王失敗的伏筆早已經埋下。
雙方軍隊交戰數場,在最後一次大戰中,英親王的長子玉許笙陣亡,黃巾軍全軍覆沒。
英親王悲慟之餘,率領殘兵敗將屈辱逃亡,並在途中怒殺兒媳劉姝怡。若不是她,他也不會落得這麼個喪家之犬的淒慘下場。
“王,您這是做什麼?”英親王用剛抹了劉姝怡脖子,還帶著鮮血的劍架在李淩脖子上,李淩身子一僵,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幹什麼?”英親王冷笑一聲,“方才我兒被莫斐斬殺,你就在旁邊為何不護著他!”
“這……”李淩討好的笑眼閃過一抹冰冷的殺意,“當時場麵太混亂,我也沒注意長公子怎麼就地莫斐盯上了。再說了,莫斐一身蠻力,重劍一出勢不可擋,即便我有心要救長公子,也隻是多送一條性命罷了。”
“花言巧語!你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害人精!你當初不是拍著胸脯信誓旦旦保證會幫我打敗玉清玄的嗎?現在呢?!”英親王含恨掃視著倒在路邊休息的殘兵弱將,稀稀拉拉,精神頹喪,哪裏還有當初起事時的風發意氣,“害我他娘的像條狗一樣被玉清玄追著打!”
“王請息怒,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總有一天咱們會卷土重來的。請您相信我!”李淩目光炯炯。
“即便真有那天你也看不見了,”英親王眼神一狠,揮劍斬下,“給我兒陪葬去吧!”
嘭――
槍聲令在場的人精神一震,吃驚地看著李淩開槍打死了自己的王。
“你幹嘛?”所有人憤怒地將武器對準了他。
“追兵就在後麵,難道你們還想給一個失去心智,濫殺無辜的主上賣命,過朝不保夕的日子?”李淩輕描淡寫地吹去槍頭根本不存在的硝煙。
“這……”眾人麵麵相覷,一種突然沒了主心骨的恐慌蔓延到每個人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