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梁大定六年(公元560年),荊楚名都江陵城。
江陵,又名荊州城,西控巴蜀,北接襄漢,襟帶江湖,指臂吳粵,是中原溝通嶺南的要衝,乃東南重鎮,浩浩長江繞城而過,直奔江南。
時江陵為西梁皇都,僅占百裏之地,但正處在北周、北齊、南陳三國交界緩衝之所。日夜都有舟船往來,北上南下,貨運人流交織,一派繁華。
子夜時分,月影暗淡。
趙無極輕巧地從巷尾的一顆梨樹哧溜下來,一身黑衣裹著瘦小的身子隱入黑暗,快速往數十步外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後牆竄了過去。每一個挪動,都恰巧與巷子屋簷的黑影重疊,形如鬼魅。
到了牆角,趙無極抬頭看了看丈許的牆高,習慣性的伸手去探腰間的飛索,忽然想起了什麼,自嘲地笑了笑,緩緩鬆開手掌。
趙無極緩緩吐納,感覺到真氣流轉一個小周天後,便略微有些晦澀,頗為苦惱地歎了口氣,沉下心神,朝著牆根輕輕一蹬,便縱身躍上了牆頭。腳下微微搖晃,幾塊細小的青苔掉落下去。
趙無極翻落後院,極目四望,隻見西廂的閣樓有一點燈光如豆。院內相當廣闊,有一個半畝大的荷花池,假山數個連接池水與廊橋,曲徑通幽,影影疊疊,頗有營造之功。
院內情形趙無極想是極為熟悉,隻見左一轉,右一轉的,便以最快的方式欺到了亮燈的閣樓下方。一樓客廳黑暗無光,趙無極卻不敢直接推門進去,伸手拿出飛索來,熟練地卸下了索頭係著的鐵爪,倒轉繩索打了個結,運轉功力直達手腕,輕巧地一甩,便如靈蛇一般飛往二樓走廊的欄杆,繩結神奇地回了個轉,勾住索身搭在一起,整個過程悄無聲息。
如此方式並不牢固,也易脫開,趙無極不敢怠慢,手掌微微一抖,腳一蹬,便帶著身子飛躍起一丈多高,到了肩膀與欄杆平齊,拉力已泄,繩結無聲地脫落,趙無極不慌不忙地伸出一臂,快速地抓住了柵欄木條,微一用力,翻身落入走廊。
趙無極收起飛索,掛回腰間。輕走兩步,挨到亮燈的窗戶邊,縮了縮頭,避開燈光照射的影子,這才深吸一口氣,調動真氣灌注雙耳傾聽房內動靜。
功力到處,耳邊一丈之內落針可聞,趙無極心裏暗喜,比原先進步不少。這時房內傳來輕微的水流聲,顯然有人正在沐浴。
房間裏的燈光悄然而滅,水聲驟停。隻剩月光斑駁,影影倬倬。
趙無極心下叫糟,咬一咬牙,從羊皮靴子裏拔出一把匕首,輕輕地敲了敲窗,發出略似撥開窗欞的聲音。
房內傳來一陣嬌喝:“誰?”聲音宛如蜜糖,甜糯入心。
趙無極聽得房內想起一陣破風聲往窗戶飄移過來,猛然竄出,不再顧忌隱藏身跡,一個箭步,卻是從門裏撞了進去。嘴裏擠出沙啞厚重的聲音,叫道:“納命來!”
趙無極先是一腳踢起個花盆類的物件往窗邊的黑影飛去,身子微微一縱,緊跟花盆而去,手中匕首奔著黑影中路快速地刺了過去。
房內黑影咯咯一笑,手腕一帶一圈,便把花盆輕輕地帶往旁處,伸出右腳尖微微一勾,花盆穩穩落地。待趙無極匕首刺來,胸腹一收,左腳原地一轉,帶起一股香風,卻是濕漉漉的頭發甩將過來,直切趙無極手腕,隱隱有呼嘯之聲,卻是鋒銳如刀。
趙無極悶聲不響,不敢去接暗含真氣的頭發,手腕一轉,再欺身一步,直往黑影勾住花盆的左腿根部劃去。
黑影呸了一聲,略有薄怒。也不變化招式,直接跳起,縱身躍過趙無極頭頂,五指直往麵門抓來。
這幾下打鬥自趙無極進門開始,兔起鶻落,變化多端,都是小巧的拚命刺殺之術,毫不留情。
趙無極上方被封,急往後邊退去,才一挪腳,便感覺肩井穴一麻,半邊身子便軟了下來。
黑影嬌俏笑道:“小弟,你離我太近了,怎麼逃得過我的雲袖拂穴手?”
趙無極嘿嘿一笑,恢複脆脆的少年聲音,道:“公大姐提醒的對,下次小弟定要扛把長槍來跟你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