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訓進入最後一周,72名隊員隻剩下了12個人。
小組戰場滲透考核,這科目看似簡單,卻是整個集訓科目中最有危險性的科目之一,在整個考核中,隊員都必須以低姿匍匐動作通過各種完全模擬戰場實際的障礙,在距離地麵和障礙物一米的高處,有兩挺重機槍追擊掃射,匍匐區內每間隔一定的距離,都安置有自動引爆的炸藥,如果完成動作超過規定時間,炸藥就會自動引爆,校方規定,學員可自行決定是否參加考核,如果參加則必須簽“生死狀”,發生意外與校方無關,在這樣的情況下,有一多半的學員退出了考核,38個考核項目進行到現在,留在這裏的基本上已經全部完成了集訓合格的最低標準:拿到30個學分,反正隻要拿到合格證書就已經是勝利了,何必再次冒險?即使有的差那麼一兩項,他們感覺也沒有必要這樣冒著生命危險去完成這個考核,後麵還有幾個科目,完全來得及。而鍾國龍,則毫不猶豫地簽了生死狀,聲明將參加考核。旁邊的布萊恩小聲地對鍾國龍說:“鍾!子彈可不長眼睛!你真的要冒險?你早就過了合格線了呀!”
“機會難得,我當然不會放棄!”鍾國龍淡淡地笑道。
“嗨!鍾,你要知道,他們的機槍裏麵全是實彈!打在身上可不是鬧著玩的。反正我是不簽,我已經通過了31個項目,我的朋友們已經在為我慶賀啦!”布魯斯也在小心地提醒鍾國龍,自從上次在格鬥中被鍾國龍“製服“後,布魯斯再也沒有輕視過他和任何一位中國軍人,這段日子以來,隨著集訓學員的不斷減少,原來的四個小組已經合並成了一個小組,朝夕相處,這個黑人大個子已經和鍾國龍成了最好的朋友。
鍾國龍謝了兩個人的好意提醒,還是堅決地在生死狀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不但是他,黃一平、吳啟亮、王賓和薄明,也全都毫不猶豫地簽了名,布萊恩此時被中國軍人的氣概所打動,最終沒有放棄,也簽了生死狀,簽字完畢,他走過來衝鍾國龍笑了笑,一臉的坦然。大個子布魯斯看了看不遠出的50重機槍那黑洞洞的槍口,聳了聳肩,最終也沒有敢簽字。這樣,確定參加這次考核的,就隻有他們六個人,五名中國人和一名美國人。
考核開始了,夜色裏,鍾國龍像一隻機智的猛虎,時而悄悄爬行,時而迅速向前飛躍,雨點般的子彈在頭頂呼嘯而過,劇烈的爆炸聲在身後隆隆作響。最後一個100米鐵絲網低姿匍匐,一發子彈就打在距離鍾國龍的頭頂不到兩厘米的鐵絲上,火星四射子彈夾帶的強氣流將鍾國龍的右臉夾擦出一道血口子,,在一片驚歎聲中,鍾國龍闖過了“生死線”,又奪得一個滿分。也許是他的勇猛打動了其他的戰友,在接下來的考核中,布萊恩、黃一平、薄明、吳啟亮等四個人全部都順利地通過了考核,最後,隻剩下最後一個開始的王賓了,在眾人的關注下,王賓緊張又迅捷地通過一道道的障礙,距離終點越來越近,就在大家都以為他也會順利通過考核的時候,不幸發生了,在從戰壕越出後進入到前麵淤泥坑的一瞬間,他慢了半拍,就這麼一兩秒的遲鈍,埋在兩個障礙結合處的炸藥爆炸了,一道火光夾雜著濃煙升騰起來,王賓被整個推出去三米多遠,爬在地上一動不動了!教官趕緊命令考核停止,眾人急忙跑過去將麵朝下暈倒過去的王賓扶了起來,發現他身體一側的作訓服已經焦黑一片,打開一看,腹部被炸藥撕來了一道長達十多公分的口子,最深處,血淋淋的腹部肌肉已經外翻,鮮血不住地流了出來。
“王賓!王賓!”鍾國龍著急地喊。王賓微微睜開眼睛,虛弱地看著鍾國龍和他身邊著急的戰友們,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我出局了!”
“王賓!你是好樣的!沒給咱隊裏丟人!”黃一平抓著王賓的胳膊,激動地說:“別著急兄弟,好好養傷!”
旁邊,兩名隊醫已經趕到了,一番緊急地包紮,王賓被抬上了擔架,在即將上車的那一瞬間,王賓掙紮著從擔架上嵌起身來,衝著自己的戰友,行了一個艱難地軍禮,眼淚就在這個時候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旁邊,鍾國龍舉起右手,黃一平、吳啟亮……所有的在場的軍人,全都舉起手,用軍人的禮節,向這位堅強的中國軍人表達了自己的敬意。
緊張而又殘酷的集訓已經接近尾聲,血汗與意誌的考驗從來就沒有停止過,鍾國龍和他的戰友們,正像是一個個煉獄中謀求光明的勇士,在這所以挑戰軍人的極限著稱的軍校中揮灑著自己的血汗與激情,已經記不清自己曾經暈倒過多少次,也已經記不清自己曾有多少次徘徊在死亡的邊緣,鍾國龍在短短的120天裏麵,麵臨無數次的絕境,麵臨無數次的崩潰邊緣,他最終都挺了過來,而使他從未放棄的精神動力,就是那操場上高高飄揚的無星紅旗,每天的清晨,當他看到那飄揚的國旗時,就會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即使遇到再大的困境,隻要他想起那麵國旗,他都會坦然地麵對一切磨難。靠自己的拚搏讓國旗高高飄揚,沒有比這更能讓一名軍人更自豪更充滿鬥誌的事情了。正如他當初和戰友們一起參加總參的誓師大會時,總參的那位老首長講的那樣:“當你們踏上陌生的土地,在那所全世界優秀的軍人雲集的地方,看到我們的國旗冉冉升起的那一刻,你們一定會感到更加無上的光榮與自豪!而這一切,需要你們通過自己的拚搏來做到,這需要你們每個人拚盡全力,用自己的血、汗,甚至是生命的代價來換取,你們準備好了嗎?”
現在,自己就是代表中國人民解放軍,代表祖國而戰。晚上,鍾國龍躺在床上想起自己身在異國他鄉,想到自己的祖國,部隊的兄弟都在看著自己,等著自己滿載榮譽而歸,就會升起一股莫名的動力和興奮,自己並不孤單,除了這裏的中國戰友,祖國還有自己的領導,親人,戰友在支持自己。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自己肩上的擔子太重太沉。但明天麵臨的將是何等的折磨和考驗,他實在沒有底。肉體的慘烈折磨還在繼續,更可怕的是心理摧殘能否承受還是未知數。誓言和獻身精神已經蒼白無力了。
“我準備好了!而且一直在努力拚搏著!為了國旗的飄揚,為了祖國的榮譽,為了軍人的誓言,死,我也不會後退一步!”鍾國龍瞪著血紅的眼睛,在心中怒吼著……
漫長如磨鐵的四個月時間,就在鍾國龍們一分一秒地拚搏中逐漸度過,距離全部集訓科目的結束還有最後的三天時間,最後一個科目的考核也即將開始,最終僅存的9名隊員,一齊站在距離軍校位置200公裏以外的一片山地叢林的空地上,高原狼筆直地站在所有人的麵前,目光冷竣又嚴肅異常,許久,他將目光停留在眾人的上方,仿佛是在祈禱著什麼。最終,高原狼聲音低沉地講道:“在我們土耳其的寓言中,曾經有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名叫做阿爾祖的小夥子,有一天在一座大山的角下,遇見了一位掌管力量的天神,他事先並不知道那是位天神,但是仍舊將自己帶著的所有的烤肉和水,都送給了那看似已經又餓又渴,奄奄一息的天神。天神吃光了他所有的食物和水,最終站起身來,聲明了自己的身份,並且告訴阿爾祖,作為對他善良的回報,他將傳授給他無窮的力量,但是,天神說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輕鬆就可以獲得的東西,他隻告訴了阿爾祖成為一名大力神的方法:天神指著他們麵前的那座大山說,從今天開始,你每天都從這山上搬一塊石頭到100裏以外的空地上,你要每天都搬,不能有一天的停頓,而且,你每次都要搬你能承受的重量的最大值,你就會發現,你每天都會比前一天多搬起多一倍的石頭,等一年之後,這座大山被你搬完的時候,你就會和我一樣,成為力大無窮的天神了。那天神說完就不見了,阿爾祖於是就開始了自己的奮鬥,他第一天隻將一塊10磅重的石頭搬到了目的地,就已經累得精皮力竭。但是他很快發現,那天神說得沒錯,第二天的時候,他就已經搬起20磅的石頭了,盡管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還是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可是第三天早上,他就發現自己又重新充滿了力量,於是這次他搬了一塊40磅的石頭……先生們,假如你們都學過數學,你們也一定知道,這其實是一個龐大的數字,10磅、20磅、40磅、80磅……用不了多少日子,我們的阿爾祖就可以輕鬆地搬起數百萬磅的山一樣的石頭了。在完成整個大山搬離工作的前一天,阿爾祖看著眼前已經不那麼高大的山,心裏盤算起來,按照他現在的力量,這次他會搬起一塊天文數字的石頭,那麼,同樣,第二天的時候,他就可以搬起比今天多一倍的石頭了,阿爾祖看著眼前已經所剩不多的石頭,無論如何也不覺得,明天搬起的石頭能比今天多上兩倍,因為他發現,完成今天的工作之後,剩不了?那麼多的石頭讓他搬了,那麼——阿爾祖第一次讓自己有了輕鬆的想法,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搬那麼多呢?隻搬我力量的三分之二承受力的石頭,明天我一樣可以把剩下的石頭搬走啊!於是,他按照自己的計劃去做了,當然,他發現這一趟是他這麼些日子以來最輕鬆的一次,他幾乎是一溜小跑地將石頭搬到了目的地。可是,第二天當他來到石頭山搬起那唯一剩下的大石頭時,他忽然發現,原來在泥土之下,這山的山根下還連著好大的一塊呢!由於昨天他搬了自己承受重量三分之二的時候,所以,今天他不得不多承受那三分之一的重量,最終,阿爾祖沒有能夠成為天神,而是累死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