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之心讓陳敬端大婚當日都對姚折語多加照拂,畢竟明麵上,姚折語才是他陳敬端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親自將新娘子送入花轎,眸中裝滿柔情。

陳姚締結姻緣,一個是天家皇子,一個是重臣嫡女,這一場婚事,轟動了整個長安。迎親隊伍一路走來,敲敲打打,鞭炮齊鳴,望不到盡頭,街巷兩邊都是來看熱鬧的百姓,熱鬧非凡。

至於宋清澤,自打離開蘇家,她就是一直住在東宮。一個月下來,身上的傷還沒好全,卻已經急著披上嫁衣。

這身嫁衣是她自己親自裁的,雖然不及姚折語那一身繁複奢華,但一針一線卻都載滿她的心思。在縫製這件嫁衣的時候,她嘴角的笑意是無論如何都藏不住的。跟嫁給蘇長毓的時候不同,嫁給陳敬端,她終於體驗到待嫁閨中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雖然偶爾想起姚折語她也有滿心酸楚,但能在陳敬端身邊有一席之地,陪著他兩個人慢慢變老,這已經是萬幸了不是嗎?

給宋清澤梳妝打扮的事兒,全是碧螺一個人在張羅。這倒不是陳敬端對她不上心,早在日前,陳敬端就已經吩咐下人好生伺候著,但梳妝打扮,旁人的手藝過於雍容華貴,她看不慣。她樣貌清湯掛麵的,往鬢上襯上一朵透紅的牡丹,那能好看嗎?到還不是拾掇幹淨就是。

福公公年邁了,沒跟著去姚家迎親,這樣的折/騰事兒,還是年輕人去的好,福公公就留在府裏照應著。老人家忙裏抽閑,特意到秀和苑走一遭。

秀和苑是宋清澤的住處,是個偏僻清秀的小院子,適合養傷,也適合她避世的性子。在鞭炮喜悅喧囂的襯托下,秀和苑顯得更為安靜,甚至是冷清。

宋清澤沒什麼人緣,因而當婚當日,福公公是第一個來向她道賀的,也是唯一一個。老人家精神頭還很足,人未到聲先至,“清丫頭,讓咱家瞧瞧,看看咱清丫頭成了新娘子,是個什麼模樣。”

她坐在銅鏡前,回過頭來看見福公公,規規矩矩的給他老人家行了個禮。福公公樂嗬嗬的把人扶起來,嘴裏還不忘調笑,“這可受不起,今日之後啊!你清丫頭就是主子了,我這把老骨頭見著你了還得喊一聲主子,給你行個禮。”

說著,還虛晃了一把,像是要給她行個大禮,嚇得宋清澤趕忙把人攙住,說,“這可不成這可不成,從前怎麼的過日子,往後咱還怎麼來。您老人家來這些虛的不是折煞人嘛!”

“跟從前一樣…”福公公一把老骨頭慢慢挪到凳子上,輕歎一聲,“這怕是不成咯!姚家小姐一過門,家裏就多了當家主母。”說著,福公公看向宋清澤,眼裏有抹化不開的愁,語重心長的說道,“清丫頭啊!咱家從前就跟你說過,哪個大宅院裏頭都不好待。蘇家如此,咱這兒也不會例外。姚家小姐是從官家大院裏出來的,身份高貴,你日後可得低著頭過日子,萬萬不能逞能,明白嗎?”

“明白。”她跟在陳敬端身邊,隻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那些屬於姚折語的東西,她不會存有一絲貪念,福公公知道她是個拎得清的,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手比劃在腰間,不勝唏噓,“第一次見你,你才這麼高,跟昨天的事兒似的。轉眼就長成了大姑娘,要嫁人了。”

時光飛逝,再回首就好似一場長夢,個中酸甜苦辣,如今都落了一層灰,變得有些朦朧不清。她在福公公的話語裏有些悵然失神,直到一個小丫頭風風火火闖進門來,稟報道,“清姐姐,外頭有人找。”

有人找?她認識的人,不外乎就蘇家那幾個。但她與蘇家人向來水火不容,想來蘇家人也不會特意跑一遭,給跟她道一聲“恭喜。”

“來人是誰啊?”碧螺搶先一聲問了出口,一幅姐姐的口氣訓斥小丫頭,“都幾歲了做事還這樣風風火火的,仔細摔倒了就知道疼了。”

小丫頭嘿嘿一笑,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是個風骨清瘦的公子,至於是什麼人,我也沒來及的問清。”

“那人現在在哪兒?”宋清澤倒想看看何人會找她。

“就在外頭候著,說是清姐姐的舊識。”話罷小丫頭就勤快的邁著步伐在前頭帶路。

風骨清瘦的公子?還是她的舊識?宋清澤沉思了好一會兒,才喜出望外的驚叫出聲,“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