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的陳設就和陸家人為人處世一樣,簡單大方,古樸雅致。

她隨侍衛來到一處亭前,亭中有個男人負手背立,個子身形與陸堯相去不遠,但卻比陸堯多出一份沉穩老練來。

“老爺,人帶到!”侍衛話罷退下。

亭中男人回過身來,是剛毅正直的麵相,五官跟陸堯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憑著這些,宋清澤不難知道眼前之人就是陸堯他爹,當朝一品大員陸問遷。

陸問遷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雲淡風輕的問,“聽聞姑娘您是拿著龍鳳玨尋來的?”

“不是,龍鳳玨是爺的貼身之物,我也隻是有幸見過一麵。”她如實回答,連同為什麼找到陸家來都一並交代。陸家與東宮的關係盤枝錯節,陸堯同陳敬端又是穿一條褲子的關係,她有理由相信陸問遷也是個敢作敢為的忠義之士。她以為陸問遷多少會幫襯之點,但陸問遷的反應卻讓她的心涼了半截。

“人各有命,太子爺位主東宮時多風光,誰又會想到他會有今日這番下場。”陸問遷一聲歎惋,也不知是在替陳敬端可惜,還是在為自己當初選錯陣營,造成今日在朝堂上毫無立錐之地的局麵歎氣。

總之就這麼一句話,便沒有了下文。

她不甘心,也不願意相信,隻能舔著臉皮把話挑明白了說,“陸大人,您是知道的,查封東宮但凡值錢的物什都充實國庫去了。我們如今叫銀子為難,也是逼不得已才問您求助。”

“你們的難處我明白,隻是…隻是…”陸問遷頗是為難的搖搖頭,一聲長歎,他不是不想救陳敬端,他也是力不從心啊!

“姑娘,您可知道這陸府上下有幾口人?”

陸問遷突然發問,她搖搖頭,不知怎的突然說到人數上。陸問遷也不管她一臉疑惑,兀自往下說,“包括侍婢在內,一共一百一十一口人。就在今年開春,老朽剛添了個孫兒,是陸堯他大哥的第一個孩子,也是老朽的嫡長孫,才咿咿呀呀的連話都說不好。

姑娘可知道,這全家一百一十一口人的身家性命都係在老朽一人身上。你說陸家能掏得出這五百兩嗎?掏得出!

你說老朽不想幫扶太子爺一把嗎?那也想。太子爺那是老朽看著長大的,疼進骨子裏的。老朽比誰都想幫扶他一把,但我不能!

就日前早朝,他陳敬悌還覬覦堯兒手上那點兵權,幾次三番,巧立名目要釋我陸家兵權。眼下老朽我行差踏錯一步,不是一個人掉腦袋的事兒,是整個陸家一百一十一口人啊!

倘若老朽記得不錯,姑娘您姓宋吧?當年震驚朝野的貪腐案江南宋家可是牽扯其中,這株連九族什麼下場姑娘您不會不知道…”

陸問遷話沒說完,已叫宋清澤生生打斷,“夠了”二字幾乎是本能的擠破喉嚨。正因為她知道失去至親之人是怎樣撕心裂肺的痛處,所以她做不到再眼睜睜的看著陳敬端從她身邊離去,但也正是因為知道這種疼痛,她無法再逼迫陸問遷將陸家一百一十一口人置於炭火之上,對陳敬端解囊相助。

個中心酸,曲折,無奈,她都懂。但她沒辦法不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