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崖下,陳敬端才停下,鬆開她的手,要她站在原地等候。
她聽話,半步也不曾挪動。不一會兒,他便從遠處疾馳而來,胯下已多了一匹馬。
擦肩而過的瞬間,他伸臂將她攬上馬背。轉眼功夫,她人已被他圈外兩臂之間。馬兒跑起來,很是顛簸,她抓住他結實的手臂。卻不想他幹脆將手臂收緊,牢牢攬住她的腰肢。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隻剩幾層衣裳。
陳敬端變戲法兒似的,不知打哪兒掏出一壺酒來,他引頸灌下一大口烈酒,便把酒壺拋給宋清澤。
她不勝酒力,卻非要學他大口大口灌入嘴中,把自己嗆得直咳嗽。
山風很急,在耳旁欣起漱漱的聲響。他的笑聲微不可聞,藏匿風中。她沒有回頭,看不見他一臉寵溺盡是溫柔。
縱馬烈酒,宋清澤也不知道她和陳敬端究竟在山間疾馳了多久。
當兩人想起歸去,天幕已如墨潭,皎月嬌羞的半藏雲間,山間信馬,風吹在身上已有些發冷。
興許是微醺的緣故,陳敬端也忘了禮數,他褪下身上的披風,輕輕罩在她削瘦的肩頭。她受寵若驚的抬頭,麵上是醉酒帶來的緋紅。
兩人四目相對,陳敬端抬手拂過她發燙的麵頰,低沉的聲音裏藏著幾分關懷,“大病初愈,再著涼可怎麼好?”
話罷,他替她將將披風係好,一手牽著馬,一手牽著她,慢步回營。
那一夜,不少人看到她與陳敬端舉止親密,這其中,就有陸堯。
陸堯在帳前謔謔磨劍,用娟帕細細擦拭,尋思著這長安密詔也下來了,要不了多少時日必然要再一次與賊匪交手。他大老遠看見陳敬端牽著宋清澤回營,心下竟生出一起欣慰。
沒錯,是欣慰。
陳敬端早在兩年前已經及笄,照大晉禮製,早就該要幾個通房伺候了。可他偏偏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心心念念那姚家小姐,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是那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呢!
“喝酒了吧?壞了自個兒立的規矩。”陸堯天生的狗鼻子,剛一湊近就聞出端倪來。他偏過頭去朝宋清澤,笑嘻嘻的喚一聲“姑娘好”。
當是哪家絕色能讓太子爺開葷呢!感情是日前為了太子爺連命都豁出去的小姑娘。
以命相救,又是嬌滴滴的小姑娘,這天底下哪個男人不動心啊?陸堯戲謔的看著兩人,一臉壞笑。
宋清澤淺淺福身,算對那聲“姑娘好”的回禮。她看著陸堯手裏那柄光亮的長劍,心頭立時有種不祥的預感。她抬頭看著陳敬端,陳敬端麵色如常,淡淡說道,“長安來了聖諭,這場戰不能再拖了。”
何況日前探子來報,說賊匪劫去的銀子已出現在市場上,剿匪一事也無須再拖了。
行兵打仗,刀光劍影之於陳敬端來說過於尋常,從出生那天起,他沒有一天是安穩無虞的。
這些宋清澤都知道,欲帶皇冠必承其重的道理她不是不懂。但一想到他冷冰冰躺在溪中的那一幕,她就沒由來心驚,與他緊緊相扣的手不自覺又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