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日,陳敬端的身子已好了大半。
賊匪占城,這是傳到長安,那群隻曉得朝堂論證的酸儒又該說他東宮無能。屆時東宮的境地不知又要難堪幾分?
想到這裏頭層層關係,他便一刻也不想耽擱。這不他才勉強能比劃上幾招,就已經急著要出城了。
宋清澤勸他再多待些時日,可他那倔驢脾氣,一旦做了決定,旁人再怎麼左右他也是聽不進去。
把手城門的賊匪少說也有數十之眾,為首的是模樣凶悍的光頭。陳敬端重傷未愈,讓他一個人出城,她是斷斷放不下心的。
因而那天她正在藥爐前煎藥煎得好好的,卻突然起身,神色正經的向白穀主說道,“師傅,爺兒他擔心軍務,這會兒急著出城,清兒想”
“你想隨他去,是吧?”彼時白穀主正坐在藤椅上研讀醫生,眼皮也無需抬便準確猜中了她姑娘家的心思。
她有些情怯,諾諾的應了“是。”而後又生怕師傅不肯應允,急匆匆的補充道,“清兒是藥寮的人,隻是怕爺兒這一路走得凶險,路上多少得有個照應。這事兒一完,清兒絕不貪玩,立時便回來。”
這丫頭是個重情之人,那陳敬端兩年前都能為了救心上人將她拱手讓出了,她今時今日卻還擔心他的安危。
“你救了他一命,已是仁至義盡,再心慈善念,仔細害了自己。”白穀主歎了一聲,不知該如何向他這年輕的小徒兒說明,這做人重情重義固然是好,但凡事過猶不及!
可她偏生不明白,幹脆早些白穀主的衣袖撒起嬌來,“師傅,不過出城而已。至多三日便能回來。這如何會害了自己?”
這人老了就是不禁折騰,白穀主被晃得七葷八素,不得不向自己的小徒兒認栽。
“停手停手。小老兒這幅身子骨閻王拿不去,也該讓你給搖散架了,”白穀主擺擺手,到底還是放心不下,聲音裏藏著幾分疼愛,“眼下這永州城什麼境況你也不是不清楚,要出去可以,但萬萬不能以身犯險。要好好的回來,師傅和你師兄就在這兒等你。”
“成。”她應答得簡短,卻忍不住熱淚眼眶。上蒼待她刻薄,卻始終不願意徹底苛待她。在東宮,她有福公公和碧螺。在外頭,她又有師傅和師兄。
她稍微抬頭看了一眼天,心裏有個聲音在喊:看吧!爹娘!即便你們不在了,清兒隻剩自己一人苟活於世,清兒也不至於孤苦伶仃。
“多大個姑娘了,還跟孩童似的,說鼻子就哭鼻子。”白穀主嘴上調侃她,但也僅僅隻嘴上。誰叫他小老兒就這麼一個小女徒兒,自然是要疼進心裏頭去的。
陳敬端決定動身的當天,春日暖暖。起初當他知道宋清澤要與他一路同行,他並不同意。他堂堂七尺男兒,哪兒有要一個姑娘家護著的道理。
可她卻不這麼想,將心裏的計較慢慢說來,“爺您功夫固然高,但裝作兄妹定然是要比隻身一人好混些。而且爺您還有傷在身,可萬不能再出什麼差錯。大軍,東宮,可都還指著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