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結局(完)(1 / 3)

趙龍深知,若再由這幫戰俘說下去,隻怕破天要衝動誤事,故而握刀將四人斬在當場,咕嚕嚕翻滾的頭顱順著地麵滑到破天腳下,從頸部噴濺而出的溫熱血液侵濕了她的足尖。

破天瞳孔渙散,已是呆在原地,趙龍向幾個士兵打了手勢,吩咐他等將屍體拖出去,隨後放輕了步子走到破天跟前,伸手在她眼前一晃,口中喚道:“公主……公主?”

破天愣愣地看著他,半響,才問道:“趙龍……我是不是聽錯了……方才……方才……”

趙龍心中一緊,還未答話,耳際便傳入幾聲低笑,移了目光過去,卻見獨孤月雙手撐在地麵,正借力而起,滿是汙泥塵屑的青絲緊貼兩頰,露在襤褸囚衣外的四肢,血肉模糊,有好幾條傷口已然化膿,雖狼狽至此,可他仍是笑得雲淡風輕,便是舊部慘死眼前,也未曾變臉,渾然不在意一般,那雙狹長的棕眸似嘲似諷,正灼灼盯在破天身上。

“公主未聽錯一句,方才本王的舊部確實是說,安王妃在月前撒手人寰,病死京師。”

破天臉色驟然一變,猛地回過頭去,看著獨孤月,雙臂貼在身側,正死死揪著衣擺,幾度開口,卻是無言,隻是突兀的張合著唇瓣。

“獨孤月!!!!”趙龍狠聲一喚,恨不得將此人斃在此地,那副怒發衝冠的模樣,隻把獨孤月看得心中發笑,“本王不過是說出了你不敢說的話,將軍又何需動怒?”

“你……你……”若說口才,趙龍如何比得過他?更何況他所說的本就是實情,故而隻能漲紅了臉,咬牙切齒地與其眼神廝殺。

額娘死了?

死了?

破天腦海裏不斷回響著這句話,一次次自問,一次自我否決,恍恍惚惚地轉身,步子仿佛踏在泡沫之上,毫無實感,緩慢踱著步朝營外走去,猶如身處夢中,她不信,一個字都不信,她的額娘正在府中養病,怎麼可能會死,一定是他們害怕她趁勢奪下朝陽,才故意說出這些話來亂她的心,她的額娘現在一定還在府中,一定!

暖和的營帳中徒然竄入一股蕭風,趙龍當即打了個寒顫,轉身一望,本來安靜站在他身後的破天已是失了蹤影,隻有那道簾子,正撲哧撲哧飛舞半空。

當即心中一詫,唯恐破天衝動,也顧不得獨孤月,急急追出,卻見破天失魂落魄的正朝左方的馬廄而去,身影歪歪斜斜,步子漂浮不定,便是巡防的士兵與她行禮,也恍若未見,這副摸樣如何能叫趙龍不急?雙腳生風,快步衝到前頭,一把拽住破天的手腕,肌膚一觸,這才驚覺她的手分外冰涼。

“公主!!”

任他如何喚,破天便是一言不發,隻是抬著步子往馬廄去,趙龍雖孔武有力,卻是蠻力,哪裏拽得住已無意識用上內力的破天?隻能被她硬生生拖在後側,一道朝前走。

“公主!!你莫要被那些個賊人亂了分寸啊!!”

“公主……你這一走後果不堪設想!!朝陽定會抓住此次機會發起反攻!”

“公主——公主——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隨你出生入死的十萬士兵死在朝陽嗎???”

趙龍聲嘶力竭的喊著喚著吼著,可破天仍是一意孤行,眼看馬廄已入視線,他把心一橫,鬆開破天的手腕,雙臂纏上她的腰身,從後箍住她的身子,幾乎是半個身子吊在破天背上,半個身子拖在地麵,一邊極力攔截她的步子,一邊不停說著話,惟願能叫她歇了回京的心思。

“公主!!不僅是你有家人……你看看你麾下的士兵……誰沒有家誰沒有親人……你怎麼把這些遠走敵國隨你征戰的士兵拋在此處?公主,三思啊……”趙龍如何不曉得在破天心中舒雲的地位何其重?可現在正是大戰緊張的時候,身為大帥的破天怎麼能先行離去?

已有不少士兵聞得吵鬧聲圍聚過來,因恐及身份,隻能在丈外翹首旁觀,密密麻麻的人群,隨著趙龍一聲接一聲的呼喊,士兵們紛紛變了臉,誠惶誠恐的相視對望。

本是重傷在身,正於營中養傷的尚二聞得士兵來報,當即翻身下床,顧不得身上撕裂開來正往外冒血的傷口,由兩個士兵攙扶著朝馬廄疾行而來,剛到此處,便見士兵亂無章法,嘰嘰喳喳地說著大帥要隻身離去的事兒,心中一驚,舉著虛弱的步子一把推開人群。

破天拖著趙龍緩緩行到馬廄外的柵欄處,不顧他死命攔阻,就要解開馬韁,趙龍急得是眼泛淚花,一個大老爺們在麾下士兵麵前哭得撕心裂肺,哪裏還有平日的威風?便在破天就要勒韁上馬之時,尚二砰地一聲跪倒在後,衣衫之下的繃帶已被鮮血染成了紅褐色,這一跪,叫士兵們紛紛歇語。

卻聽他道:“公主!尚二不知發生何事,可我卻知道,公主並非不明事理不顧大局之人,尚二自七歲歸入公主麾下,就已發過誓,不管前方是刀山還是火海,隻要公主一句話尚二便可舍了這條命去,公主去意已決,尚二在此拜別,唯願公主珍重!”說著,頭重重磕在地上,再抬起頭時,麵上已是清淚滾滾,又道:“趙將軍,還請放開公主,讓她去吧!”

聞訊而來的尚一等人亦是排在尚二身後,他們都是破天從街上撿回的乞兒,往日恩情今日報,在她給了他們一個安定居所時,他們便發誓,不論前路如何坎坷,必不離其左右。

趙龍身子一僵,看著主意已定的尚二等人,心中澀成一團,半響,才鬆開扣住破天腰部的手,怒罵道:“瘋子……都是一群瘋子……”話雖如此,可他自個兒不也是敗給了破天?念及此,五指緊握成拳,一拳打在馬廄的柱子上,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黑發蓋臉,他低垂著頭看著破天的腳尖,瑟瑟道:“公主快快啟程回京吧。”

“走?”破天抿著唇看著手中的馬韁,又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眾人,被衝動埋沒的理智已然回籠,她又怎會不想走?她好想回京,看一看額娘是否安好,好想去證實她的額娘並未撒手人寰,可她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