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非死生不再分開(1 / 2)

兩人乘坐馬車來到鬧市,在車裏並無交談,嵐依多數時間是探看外麵的街景,久未出門,外麵的世界的確是煥然一新,街市上人潮湧動,來往絡繹,一派繁榮景象。

但嵐依心中有事,眼中看的是風景,心裏想的卻是其他。偶爾悄悄打探身旁孟懷穀的神情,他大多數時候都是愁眉緊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不先開口,嵐依也不肯先問,好在車廂裏麵空間足夠大,簾子也是往上拉著的,街市中的嘈雜聲音傳來,倒也不覺得氣氛尷尬。

車輛停止,孟懷穀先行出了轎子,然後很自然的回頭伸手要扶嵐依,嵐依也沒細想,也很自然的將手搭在他的手心,被他攙扶下了轎子,然後很自然的收了回來。

年紀大些總是有年紀大點的好處,凡事無需太過在意,那些斤斤計較的禮儀,隻有年輕不諳世事的人才會過分在意。

嵐依抬頭一看,“一品居”酒樓三個鎏金大字赫然醒目,便會心笑道:“怎麼會帶我來這?”

孟懷穀也笑道:“我想著你應該還比較喜歡這裏的菜式,若如今改了胃口,要換別家也是可以。”

嵐依一邊笑著搖頭一邊走進酒樓,說:“我時常不出門,前天還想著這裏的臘板鴨高湯呢,你安排得正正好。”

孟懷穀笑著看著嵐依輕快的背影曼妙入內,也微笑著點頭隨她的腳步一同進了二樓包廂。

一頓飯吃得兩人都是客客氣氣,稍稍有些拘謹,但仍然透著久別重逢的喜悅,很有默契的沒去談論從前,隻是寒暄著現在和當下,提起允霖,嵐依自然是一臉自豪,孟懷穀也是不吝嗇讚美,直說再曆練他兩年,便要給他外派任務,再過三年之後,火候差不多到了,便會委以重任。

嵐依笑著替允霖謝過孟懷穀的提拔之恩,她沉吟著問說:“允霖的婚事,你也從中出力不少吧?”

孟懷穀正端起酒杯準備入口,聽嵐依這樣問,便笑著把酒杯放下答道:“不過是派人過問了一句,舉手之勞,你無需介懷。”

嵐依心裏知道,山東趙氏家族最是桀驁不馴,別說孟懷穀了,就是嫡親親王,他都未必會買賬,孟懷穀越是說得輕描淡寫,這裏頭便越是會有更多文章。

嵐依拿了酒壺起身,步到孟懷穀跟前,替他斟滿了一整杯酒水,然後對他舉杯道謝說:“我知道這裏頭你一定費了很多周折,千言萬語,盡在這杯酒水中,先幹為敬。”

孟懷穀稍稍往椅背上靠了靠,含笑轉首望著她,見她當真一飲而盡,心裏便覺暢快,也舉杯起身笑道:“我記得你酒量很淺,如今可是給了我極大的麵子了。”

說著也仰頭幹了,這一開頭,酒杯就不能離手了,兩人在酒樓小間一杯接著一杯飲著,酒精的催動作用,一些積壓在心底的話隨著眼淚噴之欲出,迷糊之間,嵐依覺得自己好像哭著對孟懷穀拉扯撕咬,眼淚鼻涕的抹了他一身。

好像後來孟懷穀見嵐依酒勁止不住,便叫來唱小曲的藝人,靜坐著給嵐依拉了一曲二胡,漸漸平複了心情,又連喝了幾杯茶水,才算平息。

送她回家的路上,已經是星空頂頭了,不知不覺,兩人竟然在酒樓裏麵坐了整整一下午。

嵐依的酒意還沒清醒,整個人斜歪著倒靠在孟懷穀的肩頭,呢喃說著:“我心裏還是好愛你,盡管你傷害我最深,仍然放不下。”

她歎了一句:“這輩子都放不下,也離不開,卻也不能再在一起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可若真的醉了,也是心甘情願的喝醉。

沉浸了數年,她暗暗將這朝中格局琢磨得一清二楚,以往和孟懷穀之間阻隔的不過是一個南華世子妃,可如今,阻隔的猶如千山萬水。

孟懷穀在新朝是位高權重,萬務纏身,且根基不穩,需要樹立威望,單看他密布在眼角的細紋,便知道這幾年他過得有多麼辛苦,而這些辛苦,卻是同自己沒有一點交集。

她一介平民百姓,還曾經是商賈棄婦,這樣一個身份的限製,若與孟懷穀光明正大在一起,將會給孟懷穀帶來不可回避的聲譽損害,並且無處不在。而孟懷穀如今的年紀,也早已經過了為愛敢於奮不顧身的階段,讓他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用盡半生曆經辛酸而得來的事業,太過勉強了。

嵐依也自問並沒有這樣偉大的魅力。

若真的深愛一個人,又怎麼忍心看著他因你而受損?

所有的柔情蜜意,不過在今晚借著空尊聊以安慰,今宵一別,未來或許不複再見。

方才在席間飲下的最後一杯酒,她雖然沒有說話,卻在心中默道:“敬我們無望的未來,再也無望。”

車轎子終於停下,孟懷穀側頭看了看身邊的嵐依,嵐依已經醒轉過來,睜大了雙眼,正無神的看向窗外,孟懷穀笑問道:“你可以走路嗎?要不要我送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