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曆宣武八年的正月初一。
今年的正月格外的冷,平陽城裏已經飄起了大朵的雪花兒,若是被有些書生氣的富家子弟見著了,指不定得吟上兩首詩才肯作罷的,可此時平陽城裏那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兒卻是遭了殃了。
下雪的冬天不好過的,富貴人家有炭有米,自是不怕,可若是沒米也沒炭呢?那多半是撐不過冬天了的,官老爺們卻開心的緊,那不就意味著少了大把的乞丐了嗎?那是多好的事呀!
正月初一,多好的日子,是闔家團圓的日子,自然的各門各戶的人兒都是要回家看看的,而作為平陽城最大的金家,從各地回來的族人都是絡繹不絕的。
正月初一這日的傍晚。
“小姐,小姐,可別靠近了那兩個個乞丐,臭死了。”
綠衣女孩急切的揮著手,想叫停旁邊黃衣小女孩的動作。
黃衣女孩不足十歲,撲棱著那雙大眼睛,看向綠衣女孩,有些心疼的說道
“可是姝姐姐,他們…好可憐。”
女孩說的是旁邊街道上的兩個乞丐,一老一小,老乞丐隻披著一件薄薄的粗麻衣,整張臉腫成了一整塊的。眼神有些渙散,盡管如此他還是將所有還算有些厚度的衣物都給小乞丐蓋上了,小乞丐也是努力的遮著老乞丐。這小乞丐粗看隻是個七八歲的小孩,渾身上下都在發抖,唯獨生了一雙漂亮的眸子,但要再仔細看卻是看不出什麼了,隻覺得是髒極了。
綠衣女孩趕到了小女孩身旁,牽起小女孩的手又看了看身後的那支車隊,說道
“小姐,我們管不了的,這會兒咱們是才進城,你見著了兩個,可要是再往裏走去那是多的不得了的。”
拉住了小女孩的手就要帶她往車隊的方向回去,又說道
“小姐這會兒要是再不回去,夫人準該生氣了。”
黃衣小女孩姓金,名慕念,是金家大房的幼女,綠衣丫頭是金慕念的丫鬟,叫阿姝。
此時金慕念卻是頗有些倔強的緊了緊手,並沒有被那阿姝給拉著走,抬頭看著阿姝,瞪著水汪汪的眼睛,說道
“姝姐姐,我想……幫幫他們。”
此時,另外一邊的車隊裏一個很是儒雅的中年人見著兩人在一旁停了好久也是走了過來。
“念兒,怎麼了。”
金慕念見到來人,乖乖的走到中年人一旁,拉著中年人的衣角,撒嬌似的說道
“爹爹,你看他們好可憐呀,我們幫幫他們吧。”
中年人便是如今金家的長子金風陽。金風陽聽了這話皺了皺有些好看的眉頭看了一眼那兩個乞丐,隨即又舒展了開,笑著揉了揉金慕念的頭,說道
“我知念兒在想什麼,隻是念兒看到的隻是眼前的兩人,卻不知道這座城市究竟有多少同他們一樣的人。”
金慕念聽著了與阿姝近似的回答,鼓著嘴,有些失落了起來,卻還是望著那兩個乞丐。
見著金慕念有些失落的望著那兩個乞丐的金風陽搖了搖頭,最後還是不忍讓小女孩失望,刮了刮女孩的小鼻子,接著說道
“不過既然慕兒見到了這兩人,那也是他們的緣分了,你去找鍾叔叔拿點吃的和棉衣給他們吧。”
女孩聽到後麵瞬又瞪大了眼,有些開心的望著父親,而後蹦蹦跳跳的朝車隊去了。
見著金慕念離開的金風陽歎了口氣,看了一眼兩個乞丐,朝他們走了過去。
小乞丐見了這男人靠過來,護住老乞丐,瞪著眼呲著牙,有些凶狠的望著中年人,中年人沒理會小乞丐的表情,而是將身後的披風卸了下來,蓋到了老乞丐的身上。
就算如此小乞丐也還是恨恨的看著中年人,直到他退開兩步,小乞丐才又靠了回去,大力的喘了兩口氣。
金風陽沒告訴金慕念的是,眼前兩個乞丐怎也不可能過的了這個冬天了。邊境蠢蠢欲動,誰還會顧得上這座邊境城池裏的一群乞丐呢?但見著金慕念興致勃勃的樣子,卻也不忍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