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一頓飯,引發的風波,直到黃昏,才稍有平息。工人們吃了藥,嘔吐拉稀的症狀開始逐步的減輕,緊繃的氣氛也隨之緩和了許多。
莘桐沒有離開工棚,一直圍在工人周圍,幫忙打理照看。
\t忙碌間,忽覺身後有人,回過頭,隻見淑清正站在身後。臉頰流過的汗漬還在,衣衫淩亂,紗巾淩亂,就連投射出的眼神也透露著淩亂不堪。
\t“淑清,工人們好多了,估計問題不大,你別太著急了,啊?”淑清沒有說話,大大的眼睛投射出複雜的神情,怔怔的盯著他。
\t“怎麼了?你……”莘桐說著,心裏有些發毛。淑清一言不發,依舊默不作聲的盯著他看,仿佛想從身上尋找某種答案。
\t“你怎麼了?嚇壞了吧,沒事,有我呢。”莘桐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頭。
\t莘桐還是沒有回應。
\t“我知道,王嬸還沒找到,你心裏急,不過,……”莘桐安慰的話才說出了一半,淑清卻不願再聽了,嘴唇噏動著,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搖搖頭,突然轉身,快步走開了,隻丟下不知所措的莘桐,望著憂傷的背影發呆。
\t淑清回到了家,沒有吃飯,一頭紮進自己的小屋裏,蒙頭便睡。
\t秋夜甚涼。
\t慘淡的白從清冷的月色中剝離開來,順著窗欞,溜進小屋裏,悄悄的爬上對麵的牆上,陰差陽錯的竟彙出了一個“人”字。
這小小的一方天地裏,每當晚上歇工休息時,總會傳出夾裹著泥土氣息的四川聲調,曾經的一首山歌讓梁家灣的大多數村民都學會。
“想唱歌來想唱歌,人人說我窮快樂,早上唱山歌,當不到飯,晚上唱山歌,當不到油,唱個山歌解憂愁。”有些有文化的人,誇張的說,比韓紅的《天路》更具穿透力。工地上也有一些苦命人,老實木訥,見人不敢說話更不敢向莘桐索要工錢。不過,莘桐也從來沒有拖欠過工錢。
\t淑清睡不著,盯著有些虛空的“人”字,暗暗發呆。人呐,人呐,為何人心是如此的難測!
她回想從前曾經坐車途徑一條山路時,看到一位山中的農民,拿著把鐵錘和鏨子去鏨削水泥框架上那些凸起的部分,嘡嘡嘡的敲擊聲均勻有力連續不絕,梁柱上一片片凸起的部分被他削平了,可生活中的不平他卻無能為力。
淑清再次想起追至汽車站的情景,她的心被抽緊了,更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痛。淑清的痛,不是因為沒有找到王嬸,而恰恰是因為發現了事實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