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鬧心
莘桐靜靜地杵在陽台上,兩眼無神的盯著窗外。
已是深秋時節,天氣像得了魔怔似的,一大早,雷電緊攆著風雨,風雨裹挾著烏雲,沒有絲毫消停的跡象。大概站的有點累了,他轉過身來,拖著一副軟塌塌的身子,來到沙發旁。大腦還沒有及時傳達意旨,身體好像失去了重心,一下子栽倒在沙發上。勉強用手撐著沙發,將身子靠在後背上。剛剛坐穩,眼眶裏再次溢滿了淚水。
一個四十剛出頭的男人,仿佛得了一場大病。
莘桐閉著雙眼,任由淚水漫過清瘦的臉頰。他忽而睜開了雙眼,眼睛死死盯著玻璃櫥櫃,瞬間亮了一下。櫃子裏前段時間還完好無損的存放著一遝錢,現如今卻空空如也。隻因自己一時腦熱,拿去做了現貨交易。幾筆下來,賠了個血本無歸。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痛。
堂堂七尺男兒,也不是像林黛玉一樣扛不起風雨,而是這十萬元來得太不容易了。
那年醫院看病,醫生誤診,把妻子肚子疼當做膽結石。結果可想而知,好端端的膽囊被割了一刀。一場官司下來,醫院賠了十萬。此時此刻,莘桐心口窩傳來一陣陣像針紮似的疼痛。正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他來不及擦把眼淚,趕忙接了起來。原來是三姐打來的,他應付了幾句,便匆匆掛斷了。看了看時間,估摸著妻子要回來,於是,轉身進了廚房,張羅起飯菜來。
半個小時後,妻子回來了。
女人剛一進門,話匣子就打開了。
“嗨,做啥飯了?一路上肚子嘰裏咕嚕直響。”莘桐隻顧著手裏的活什,沒有搭話。女人一邊往衣架上搭衣服,一邊說:“今天堵車堵得要命,人民路堵了將近半個小時,真是急死人了!”莘桐還是沒有說話,他揭起鍋蓋嚐了嚐飯菜,複又蓋住了。
“你這幾天是咋了,好像有啥事瞞著我?”妻子吳怡一邊往衣架上掛衣服,一邊笑著說。莘桐心想:妻子也隻是說說而已,沒有往更深層次想。但不管怎麼說,她還是發覺到丈夫的“蛛絲馬跡”,那就是行動神色有些不同尋常了。想到這裏,莘桐趕忙遮掩說:“有啥事,唉,隻是單位不景氣了,以後這日子······”說到這裏,嗓子眼像是被東西卡住似的,一下子不再吱聲了。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妻子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立馬亮著嗓門說:“不愁吃,不愁穿的,你熬煎啥?像我姨姨的日子還不過了!”莘桐淡然的笑了笑。
前幾天,聽說吳怡的姨夫得了肝癌。吳怡頭疼了一晚上,暗暗為姨姨一家子叫苦。電話裏本打算想安慰一下,不曾想人家倒挺樂觀開朗的。尤其姨夫跟沒事人一樣,幹起活來比以前更勤快了。
兒子中午不回家,留在小飯桌吃飯。眼瞅著妻子樂嗬自在的神態,莘桐也不再言語什麼。一手端碗,一手拿勺盛了滿滿一碗菜,放在妻子麵前。
“趕緊乘熱吃吧,這有蒜!”說話間,莘桐把早已剝好的蒜瓣遞給了她。妻子看了他一眼,低下頭開始吃了起來。莘桐給自個兒盛好之後,也悶頭往嘴裏撥拉起飯食來。
因為發生了賠錢這檔子事,莘桐更加關心妻子了。錢也沒了,好像妻子就是他生命中最後的本錢了。是的,女人省吃儉用的攢錢,卻被他眨眼的工夫打了水漂。莘桐生性善良,耳根子軟。一個自稱是經濟師的女孩兒,為了自己的飯碗,在網上微信裏一忽悠,莘桐背著妻子,便把一遝遝錢交給了人家。注冊入金之後,女孩自稱很老道,在這家現貨平台已經工作好幾年了。莘桐深信不疑,人家倒是出手大方,每次交易都是三手五手的入倉。結果總是虧很多,莘桐著急。姑娘很會安慰人:沒事的,淡定一些,下次行情好了,一定帶你把本錢掙回來。就這樣,幾個“下次”過後,便爆倉了。莘桐又急又氣,啥也說不出來,姑娘隻是在微信裏一個勁的說,我帶的好多學員都掙了錢,隻是你心態不好,把我也搞懵了。幾句話過後,冠以“笑笑”微信名的姑娘,留言框裏一個揮手圖片便讓這次現貨生意畫上了句號。莘桐當時後悔不已。開始入倉做單的時候,每次虧,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要出金不幹了。也怪這個女孩啥也不懂,坑了自個兒。他心裏暗暗詛咒:你千萬別再去蒙別人了!
莘桐三下五除二吃完,便把飯碗擱在餐桌上,轉身去了大臥室。
“你咋吃了這麼點,不舒服嗎?”身後傳來妻子的問話聲。
“沒事,你趕緊吃,我等著收拾碗筷呢。”莘桐回頭說道。
對於丈夫的表現,妻子還是比較滿意的。吳怡在一個中學任教,班主任的工作有時也很棘手。每天下班回來,飯菜已經做好,吃完飯,碗筷也不用刷。“婦複何求?”她常常把這句文言文掛在嘴邊。今天也一樣,吃飽便倒在沙發上,不大一會兒,便睡著了。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莘桐快步趕到客廳,急忙操起來了電話。
“啊,怎麼了,媽出事了?”吳怡一骨碌坐起來,睜著一雙大眼看著莘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