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爺一看見我衝出來了臉色一變,然後才歎了一口氣,說道:“帶我去看看吧。”

那時候我本來是想要跟阿爺一起去看看的,但是阿爺不準我跟去。不過第二天倒是傳來了消息,那小孩兒的魂被找回來了,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就是打死不說,眼神倒是相當驚恐。大家逼問不出,這事兒也就這麼算了。隻是寒子溝反倒成了個禁忌,從此村子裏頭很少有人願意提了。

我有點不解的轉過頭,小聲的問道:“去寒子溝?”

阿爺直勾勾的看著我,然後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嗯,去寒子溝。”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麼也想不通,怎麼阿爺好端端的突然就想要去寒子溝了。我愣愣的想了一下,然後開口問道:“去寒子溝沒事兒麼?要準備什麼?”

“我早都準備好了。”

阿爺低著頭轉動著佛珠,然後指給我看。角落裏頭放了個包裹,我被阿爺這麼一指才發現。低頭去看,發現這包裹還挺大的,就是被黑布遮擋的嚴嚴實實的,乍一看也看不出裏頭到底放了什麼東西。

阿爺想了想,然後從懷裏頭掏出了一小截紅線,告訴我:“你把這個拴在手腕上頭。”

我微微一愣。那紅線顯得很陳舊了,顏色都已經不是鮮紅,而是一種暗紅色,很像……很像幹涸的血液。

這一小截紅繩我把接過來,拴在了手腕上頭。奇異的是那紅繩貼近了我的肌膚之後,原本陳舊的暗紅色似乎在觸碰到我的身體的熱量之後顯得稍微鮮豔了一點。因為那種變化很淺淡,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我愣愣的握著自己的紅繩,然後阿爺跟我說:“三十分鍾之後準時出門。”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開口問道:“就我們兩個麼?”

阿爺咳嗽了一下,那聲音很低沉,然後他說:“不,我們等會兒在村口等一個人。”

三十分鍾之後,當我穿好收拾好準備出門的時候,阿爺走在前頭,腳步一點看不出是個年已八旬的老者。

我們一路穿過村子,走到了門口。

村子門口有一顆好大的榕樹,我也不知道這顆榕樹多少年了,隻知道這顆榕樹在我小的時候被雷劈過一次。當時是整棵樹都被雷劈得發焦,結果也沒過多久,這棵樹突然又開始發芽了,這些年過去了,居然又鬱鬱蔥蔥的茂盛起來,反而越發的枝繁葉茂了起來。

我走到那顆樹下,發現那裏居然已經站了一個中年男人。

他穿了一身黑色中山裝,也是那種老款式的,衣服也是筆挺的,像是熨燙過的一樣。他身材瘦小,那中山裝雖然筆挺,但是他卻撐不起來,穿起來反而有一種滑稽感。他生得特別的大眾臉,我明明與他麵對麵,也根本記不住他長得什麼樣子。阿爺倒是上前簡單的與他打了招呼。

“都準備好了?”

“嗯。都妥當,保管不出錯。”

這男子回了他這一句,阿爺點了點頭,然後喊道:“柯柯,過來。”

我低著頭走到阿爺身邊,阿爺沉默著對我說:“等會兒上山,你就跟在我們後麵,什麼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管,阿爺要你做什麼,你再做什麼。”

我乖巧的點了點頭,阿爺似乎是鬆了一大口氣的樣子,然後低聲說道:“這件事情要緊的很,等我們上了山再同你解釋。”

我跟著阿爺還有這個陌生中年男人一直往前頭走,出了村口從小路一轉,四周的景色就逐漸荒僻了。原本還有零零散散幾個早起的農婦在擺弄莊稼,再往深處去,就變得一路寂靜無人了,四周的山路猛然變得陡峻。

我好久沒有走過這麼長的山路了,好在身體素質還算不錯,一直都能跟得上。阿爺雖然年事已高,但是走起這種山路還跟壯年小夥子一樣,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倦態。至於那個穿著黑色中山裝的瘦小男人,他一路上不發一言,整個人都顯得格外沉默。

我也不認識他,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一路上我們就陷入了一種詭譎的死寂之中,隻能隨著時間推移,而逐漸加重的喘息聲。大約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已經走到了這片野地的深處。

我心裏頭一緊,我知道,再往前頭走,就要到寒子溝了!

阿爺突然頓住了腳步,我站在那裏,突然聽見阿爺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