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歲末,東北已經大雪紛飛,家家戶戶皆新桃換舊符,一些小山村更是早早的張羅起殺年豬,村莊雖小卻是年味十足。
烏林村,一座不過四五十戶的小村落,整個村子男女老少加起來都沒有三百號人,村子所在位置更是偏僻,幾乎算是車馬難行,尤其到了冬天,大雪一下便是數天,嚴重時連門都被雪覆蓋了一大半,得費好些力氣才能勉強把門推開一些縫隙,一些頑劣的稚童更是一不留神就掉落雪坑,爬出來後已經如一個雪人一般。
昨天剛過完除夕,今天剛好大年初一,烏林村雖然不大但好歹是新年新氣象,每家每戶都開始帶著自家孩子走親戚拜新年,村頭有一戶姓郭的人家,是早些年搬過來的外來戶。
這戶人家在這一住就是十五年,這郭老爺子也不是一般人,不光醫術了得更是會一些旁門左道,東北的大山裏總有些黃大仙狐仙等鬼怪異談,誰家的孩子招了這些東西都會去郭老爺子家求一張黃紙符,燃盡後把符灰倒入水中,一碗下肚,第二天保準他生龍活虎的滿村亂跑。
村裏的人大多迷信,加上郭老爺子這一手治病驅凶,他在村上的地位也就水漲船高,起初還有那麼幾戶人家瞧他是外來戶總是沒給他好臉色看,不過慢慢的也就都沉默不語了,原因無他,誰能保證自家就總是沒病沒災呢?
所以初一這天一大早的就有不少人來郭老爺子家拜年,說來也奇怪,這大年初一的郭老爺子居然一個人在家,不見那孫兒身影。
一些婦人來了瞧見隻有老爺子一個人孤零零在家裏包餃子,都不由的有點心酸,二話不說就要幫著老爺子包餃子,一些漢子也都是機靈人,趕緊回家又多取了些山野年貨死活要老爺子收下,最後原本冷冷清清的一間房子,反倒成了村上最熱鬧的一戶人家。
這陸陸續續的拜年直到晌午過後才漸漸平息下來,老爺子一個人在家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個老舊石英鍾,慢慢的點了點頭,嘴裏不知還嘟囔著什麼,隨後慢慢騰騰走出屋子站在自家房後極目遠眺。
老人談不上什麼鶴發童顏,不過從來衣衫工整,哪怕年歲已高但目光卻是炯炯有神,絲毫沒有渾濁之感,滿頭銀發被他收拾的幹淨利落,雖然有些微微駝背但是一眼望去還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
老人雙手負後安靜的站了個把小時,當太陽將要落山之時,老人忽然雙眼微眯成縫,嘴角有了些溫暖的笑意。
原來村莊的盡頭,正有一位年輕人緩步走來,年輕人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身材修長,黛眉如畫,丹鳳眼桃花眸,膚白如玉,一張標準的美人瓜子臉,可謂是俊美非凡。一頭墨色長發隻用一根樸素的綢帶係好,可這種令許多女子都羨慕不已的容貌,卻偏偏沒有長在女子身上,這位緩步而來的年輕人竟是一位男子!
雖然身穿一身破舊衣衫但是依舊難掩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氣質。
此刻天色漸暗,可年輕人的雙眸卻明亮至極,天空中又開始有幾片雪花飄落,老人望著那年輕人眼神有了幾分恍惚,當老人回過神來年輕人已經緩步走到了老人身前,老人沒有言語隻是笑著為他拂去了衣衫之上的幾片雪花。
“走,回屋吃餃子了。”
年輕人嘴角含笑,笑意溫暖。
這一笑,竟是連天上星塵都為之黯淡。
一老一小回屋便忙乎了起來,老人在灶台前煮著餃子,年輕人則是開始收拾碗筷,不一會一大盆熱騰騰的餃子便被老人端了進來。
老人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結果剛倒完,就瞧見那年輕人瞪了自己一眼。
“還喝?真當自己年輕呢?不怕哪天自己這一把老骨頭忽然就撒手人寰了?”
老爺子嘿嘿一樂,“這不是過年了嘛,喝一杯,就一杯。”
年輕人撇了撇嘴,罷了,由他去吧。
老爺子見他不攔著,趕緊抿了一小口,隨後嘖嘖道:“喝了那麼多酒,還是這自家釀的米酒最是能醉人。”
年輕人冷笑一聲,“就你那酒量,喝涼水都上頭。”
老人訕訕然一笑,撓了撓頭,好像還挺不好意思的。
那年輕人給自己也取了一個杯子,看樣子是要陪老爺子喝點。
其實郭老爺子還有個毛病,不光酒量不行,酒品也不咋地。
每次喝完了酒,都要生拉硬拽著郭奉天聽他講述那些陳年往事,郭奉天都已經聽了不下數十遍了,老人隻要一喝上酒便起了興致,嘮嘮叨叨一大堆自己也不覺得膩歪,什麼我年輕時那真是長得比你小子還要俊俏,什麼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反正就是怎麼能往自己臉上貼金怎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