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二零一九年九月……
入秋的眸城,清爽而又幹淨。這座北方的小城郊外,起起伏伏的小山丘,在湛藍的天穹下,引發來自喧囂城市裏的兩位女孩,舒展胸懷的欲望。金黃的楊樹林,搖曳紛紛落葉,鋪就出鬆軟的黃金海洋;給蜿蜒曲折的山坳,裹上厚厚的盛裝。這種場景,其實很適合增加一些微風,每片樹葉隨風光芒四射。神仙眷侶從天而降,腳踏白雲,瀟灑自如。一陣風笛聲,兩匹飛馬拔地而起,奔騰在仙子周圍。然而,又一陣微風拂麵而來,所有的幻想頓時飄散,不知去處。
現實世界裏,身著白色羊毛衫,梳著馬尾辮的女孩,深吸一口略帶泥土的香氣,說道:“畫蝶,明天我們就要回紫禁城了,你真的要開一間芳香工作室麼?”
站在她身前的畫蝶,將左側頭發捋向耳後,沙宣式短發顯現出堅毅的麵部輪廓。她側過身,伸出插在緊身牛仔褲的右手,把右側女孩身後的馬尾辮,拂到身前,然後說:“是的,這可是我和柳致從的夢想啊。”
“一九年的經濟形勢很不好,咱們公司和其他公司一樣都在裁員。”先前的女孩,牽住畫蝶的手,很嚴肅的說,“我們能守住自己的位置都不容易,你還要辭職,去追尋這個不著邊際的事,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再說,蔓拉姐在股東會上點名保你,你好意思走掉麼?”
“我們處在這個時代,不再是傳統的工業社會。互聯網的發達,以及自我意識的覺醒,都讓我們有了更多的選擇,更多的活法。人活一世,安身立命,不再僅僅是謀得一份差使,安穩一生就可以了。我們可以選擇去創業,也可以做自由職業,不論做什麼,都要依存自己的內心。”畫蝶抿抿嘴,歎了口氣,略一沉吟,指著山下綿延致天邊的山穀,說:“這個山穀,會在這兩年開發成民謠穀。這會給小城裏的年輕人提供很多機會,年輕人有機會,小城就會有活力,很多不可思議的想法都會有機會實現。現在很多地方,都已經開發了很多這樣的特色小鎮。雖然還沒到成熟的階段,但是遲早會摸清楚服務型小經濟體的發展模式。我先在紫禁城把芳香工作室開起來,攢一攢經驗,然後再回這裏做一家芳香田園。這件事,我和蔓拉姐談過,她非常支持我。等她從暹羅回來,我交接好手裏的工作,就可以全身心做自己的事情了,我很有信心。”
“哎,我們幾乎天天泡在一起,沒想到你竟然構建了這麼大的理想,而且,還要實現它。我肖裏菲就沒你這個魄力嘍。你、我、歸燕,咱們三個裏邊,我最沒出息。也隻能守著現在這個高級助理的飯碗,和我家那個攝影大師了。”
“裏菲,如果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很不順利,那麼還不如……”
“還不如去做自己喜歡的事,起碼不後悔。我雖然不喜歡現在的工作,但是也談不上反感。不過,你和我說話能不能太抒情,我學曆還行,但書讀得不多,這種氛圍我帶入感不強。”裏菲用力抓了抓畫蝶的手,然後,兩人默契的鬆開這種孩子般的親昵,一個伸了伸懶腰,一個將手插入褲兜聳聳肩膀。
“我看你研究的事情都很小眾,什麼草木染啊,什麼芳香療法啊,什麼頌缽啊,什麼茶藝啊,什麼療愈家庭啊,什麼修複自我啊。我覺得,現在大部分人都在想著賺錢,哪有心情陪你玩這些。”裏菲將冷水般的話語潑向畫蝶。
“不論做什麼都無所謂,隻要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活得有人的樣子。我相信,想跟我一起活成這樣子的人,絕不會少。”畫蝶不受影響地說道。
“不過芳香療法,我怎麼看,都像是給人推油按摩。你要活得就是這個人樣麼?柳致從和你的夢想,不是很高級啊!”裏菲很直白地說道。
“芳療和中醫的正骨推拿都是養生方法,不同的是芳療更注重心靈感受。相比較而言,芳療更溫和。”畫蝶耐心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一個下手輕,一個下手重唄。”裏菲依然直白地說。
“對於自己不熟知的事情,不要妄言是非。你本身也是服務行業裏的從業者,對服務類型的工作這樣貶低,不是很好。”畫蝶正色道。
“哦。”裏菲應聲道。
“我要做的可是療愈人心的事業——當我們生活虛無,前方困頓,生命困頓;每個人都需要一個自己內心的桃花源,一片清寧地愉悅自我。”畫蝶看著山穀中的狹長小平原,海拔不足百米的山丘上,可以清晰地看見田地上秋收場景,會心一笑,說道。
“你隻開一間工作室,影響力很難做大,即使是開連鎖,那也是要燒錢的。”裏菲還是想再潑一輪冷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