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高欣欣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她描述的那個受害者並不是她一樣。慕白卻是知道這是一個預兆,預示著此時此刻她已經病入膏肓。
高欣欣繼續沉浸在回憶中,她接著道:“那時的我很害怕,很害怕。第一次被虐後,我和家人朋友隻提了一句那個禽獸的表裏不一,就被他們反駁了,他們不相信我。
嗬,你知道嗎,作為我的父母,我的朋友,他們竟然不相信我,還說我造謠敗壞秦獸的名聲,問我是不是發燒了,嗬,他們也該死,該死。”
慕白注意到說道這裏時,高欣欣的情緒有些許激動,她的語氣中充滿了自悲,也有無休止的憤恨。
不用慕白催促,高欣欣接著道:“那天,當我穿好衣服狼狽地出來後,校園裏靜悄悄的,那時太陽還沒落山,在夕陽的映照下,回家路上的巷子裏格外的紅,而他,就是這紅色陽光下的天使。”
“他的懷抱格外的溫暖,他問我怎麼了,你知道嗎,此時我太需要一個宣泄口了,我需要一個相信我的人,於是我事無巨細全部都告訴了他,然後我問他‘你相信我嗎?’,他回答了,哈哈哈,他相信我,一個陌生人相信我,我的父母朋友卻做不到,你說可笑不可笑。”
聽到這裏,慕白知道凶手已經出現了,整個事件中高欣欣最大的悲哀不是遭遇到死者的虐待,而是親人朋友的不信任,那些不信任成了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慕白已經能夠猜到,但有些細節問題還是需要高欣欣來補充,所以他一言不發,接著聽高欣欣說。
“他對我說,我的眼睛很漂亮,我很少見到如此純粹的眼睛,純粹的恨意,純粹的悲哀,純粹的死亡。”
“他說,既然這樣,你把眼睛給我,我替我報仇。
如今你們來了,也就說明他確實替我報仇了,我不後悔,真的,不後悔。”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其實夾雜著一點點落寞,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
慕白清楚,她的故事已經講完了,慕白沒有再打擾,說道:“我們會抓住他的。還有,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聽了慕白最後留下的話,高欣欣身體一震,半晌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察覺到了自己尋死的決心,給了最後的忠告。可是,已經晚了,如今,她什麼都沒有了,也沒什麼不能失去的。
隻是,她還要用這殘缺的身軀,去做最後一件事,讓他們後悔,後悔不相信自己。
慕白他們走後,農家大嫂下地回來了,正好看到在收拾行李的高欣欣,就問道:“欣欣那,這是要去哪裏啊?”
高欣欣重新蒙上了紗布,轉身笑著說道:“大嫂,謝謝您這幾個月的照顧,我要離開了,不會回來了。”
大嫂欣慰道:“這是想通了要回家吧,這樣就好,想必家裏人會很高興的。”
高欣欣笑而不語,算是默認,其實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她準備做的事情也算是回家。
看著高欣欣離開的背影,大嫂也高興,幾個月前這孩子狼狽地出現在自家門口,不言不語,不吃不喝,她挺心疼的,如今這應該算是想通了,無論遇到了什麼事情,都得回家啊。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這是她最後一次看到這個女孩,而且此回家非彼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