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路再無話，沉默著到了徐班的墓地。
莫離將在路邊買的花束放在了墓前，輕輕地說了一句：“徐班，我是莫離，對不起，我來晚了。”
顧悲隱站在一邊說道：“聽徐師母說，徐班去的那天夜裏，雖然已經痛得在哆嗦了，可還是咬著牙對師母說：‘叫那幫孩子好好學習，將來做有出息的人’，徐班真的是熱愛著教育事業，而他也算是倒在了他一生摯愛的講台上。”
“他是一個好老師，遇見這樣的一個老師，是我們終身的幸事。為了我們，他實在是耗去了太多的心血。”莫離接聲道。
“是，我長這麼大很少有佩服的人，但徐班是一個，我佩服他，敬重他，他是我們做人做事的一個行為範本。”顧悲隱說得有些動情。
“那徐班走了，徐師母現在過得如何？”莫離問道。
“我也不是特別清楚，當年你離開以後……後來班長有打電話給我，說徐師母已經搬到外地兒子那邊去了。”顧悲隱說道。
莫離點點頭：“希望徐師母的晚年生活可以平安順和吧。”
“好人會有好報的。”顧悲隱輕輕地說道。
莫離沒再說話，顧悲隱也沉默了下來。
遠處有人也在祭拜，有哀慟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
風吹動周圍的花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兩個人靜默地站著，身影投在地上，交疊在一起。
兩個人從墓地出來後，顧悲隱突然問道：“聽說那時候你母親……那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她？”
莫離搖了搖頭，似是歎息了一聲，然後緩緩地說道：“我媽媽沒有墓地。”
顧悲隱詫異地看向她：“怎麼會？”
莫離有點苦澀地笑了一下：“那年我媽媽出事的時候，我根本沒有錢給她買墓地，所以她的骨灰就被我抱了回來，後來蘇澤康接我去B城，我就帶著那個骨灰盒去了，然後在蘇家大宅的門口，楊月蘭‘不小心’推了我一下，我被推得措手不及，摔倒在地上，骨灰盒掉在地上，裂成了碎片，恰巧那天B城下著好大好大的雨，我媽媽的骨灰散落在大雨了，任憑我怎麼用手去攬去抓，還是被大雨衝開了。”
顧悲隱沒料到還有這一層，愣在了那裏。
“我很沒用吧，連自己媽媽的骨灰都沒有辦法保護。”莫離將手舉到眼前，像是遮陽光那樣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顧悲隱深深地看過去，這才發現她的手心裏有些細長的傷疤。
“很痛吧？”顧悲隱輕輕地問。
“痛的吧，當時，或許……不過你相信嗎？我從來沒有恨過楊月蘭，即使她再怎麼過分地對待我，我都沒有怨恨過她，因為像我的這種身份，我的存在對楊月蘭而言是一個汙點，一個恥辱。如果是劉玉慧處在她那個位置的話，說不定會做比她還要過分的事情。所以我真的不恨她，但是我也沒有那麼大度，我也會轉嫁這些怨恨，所以我會恨蘇澤康，楊月蘭越對我不好，我就越恨蘇澤康，我的一切苦難，都是蘇澤康加諸的。假如當年……那就不會有我的出生，也就不會有那麼的難過。”或許是剛才在徐班的墓前莫離一下子變得脆弱，所以雖然還是擋著眼睛，聲音裏有明顯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