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家家戶戶燈火通明,除了年邁者或許熬不住,大部分人是願意守夜的。即便是條件再不好的人家,在今天也都會早早的裝了足夠吃到天明的零食,得了壓歲包的小孩最高興。
有些人家也會手持燈籠,出來溜達尋些其他熱鬧。
湖心亭的琴笛合奏,在這樣特別的夜裏,竟然另外凸顯出奇特,別有一番味道。正好在這附近溜達的人們,情不自禁慢下了腳步,靜靜地聽著。
這裏麵或許大部分人是聽不大懂曲之義,但是卻仍舊不由自主的發出讚歎聲。
“你彈的很好,領悟能力上佳。”合奏完,白玄山還意猶未盡,他放下笛子的第一句話,便是絲毫不吝嗇對段之奕的誇讚。
段之奕眼睛完成月亮形狀,一點點謙虛道:“前輩教得好。前輩打算什麼時候再教別的曲子?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曲子學不完的。不過我可以為你專寫一首。”話說出後,白玄山就後悔了。
段之奕笑眯眯地,受寵若驚道:“真的麼!若是之奕能得前輩親自所寫曲譜,那真是太榮幸了,說出去,天下人都要羨慕死我了去!”
本來想說剛剛是開玩笑的白玄山,隻感覺喉嚨一陣發緊,拒絕的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隻好點了頭,他一雙清風皓月般的眼眸,在青年人臉上打了個圈,不知出於何種心思,他問道:“過完年,你得有二十七了吧,跟你同年的,孩子都能出來打醬油了,你的終生大事就不著急嗎?”
因為此事,段之奕的耳朵沒少長繭子,若是其他人這麼問,他隻管假笑,搖著扇子走開就是。可白玄山問,他便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說:“說真的,我並非不願意,隻是不太想遵循死死的規矩,總之我的緣分未到,說什麼都是枉然。”
說著,他還特意認真的加重了語調:“我隻想順其自然。”
他說的其實還算委婉了,別看他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樣子,不論和誰相處都合得還不錯,別人說什麼話,他都能插上幾句。其實他自己心裏清楚得很,他所思所想與當今時下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就比如他不願意接受什麼“父母之言、媒妁之約”,看起來好說話,但如果一旦觸及他內心抗拒的線,便會立馬警鈴大作,然後千方百計地回避,拒絕。
這就是段之奕。
“你這麼向往自由,不如跟我去浪跡天涯,領略天下異美。”白玄山麵上是一貫的微笑,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問出後,他的手心緊張的有些出汗。
期待對方的回答。
很矛盾,他既希望對方說個肯定的回答,又怕對方真的願意和他一塊走,自己是否能承受這樣一份“負重”。
“前輩你是不是還會讀心術啊?”段之奕驚喜地看著對方,白玄山的問題,答案不言而喻了:“我正有此打算!”
他這麼坦率而直接的給出答案,白玄山反而猶豫了,他現在很後悔問出這樣的問題。
“下雪了,咱們在這聊了這麼久,我再不回去,小琦該著急了。走吧,回去了。”
段之奕往湖心亭外看去,不知不覺還真的又飄起了小雪,連原本還挺多人行走的街上,此刻也少了許多:“嗯,是該走了。”
雖然白前輩還未明確告訴他,以後跋山涉水是不是可以帶上他這個,有可能是個累贅的,小跟班,心裏還有絲絲小失落的。
半月後,上元佳節,護國侯荊溯與白玄山外甥女柳琦的盛世婚禮在這一天舉辦,當今聖上為了這一天,特意將開印複朝的日期往後推了兩天,足見他對護國侯的重視。
除此以外,大家都知道,當今陛下還將是護國侯夫婦的證婚人。
這當真是僅此一份的殊榮了。然而大家知道這些消息時,也隻是笑笑,仿佛這根本不值得驚訝,隻是唏噓個不已。
不過大家收到護國侯府發來的請帖時,倒是震驚了好一會兒。再一看,居然是人家夫婦兩個要補辦婚禮。
補辦婚禮的,倒不是沒有,隻是像護國侯府這樣大陣仗的,絕對是第一回。
這日,京都麗人館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到處可見喜氣。
因為接新娘,不可能直接讓新郎在自己家裏接,而柳琦又不可能回她的娘家柳府,所以便選了京都麗人館。
柳琦的新娘妝是由宮裏的最有經驗的嬤嬤化的,全都按照大麗婚嫁規矩來。身上的嫁衣是由楊氏量身打造,據楊顯貴說,這套嫁衣,費了半年的功夫。柳琦心內琢磨著,也就是荊溯當時第一次說要重辦婚禮時,他就去楊氏定做了這件舉世無雙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