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顫了顫。
不是因為他對我產生的強烈威脅,而是我看到了那張臉。
我怎麼都沒想到,我會在此地、以這樣的形式和他相遇。
我該怎麼辦?
鬼怪和活人最大的區別,在於他們的思考方式。
哪怕他們已經無限的接近活人,但始終會以鬼怪的角度思考問題。
所以看到那張本不該出現的麵孔,我緊張、傷心、猶豫、迷惘……心情極為複雜。
六隻陰靈間的對抗,猶如狂風驟雨一般,開始的快結束的更快,轉眼間就要接近尾聲。
我新俘獲的陰靈,和對方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
在通道禁忌的加持下,我這一方的陰靈魂體已經開始碎裂,就像細碎的蜘蛛網一樣密布全身。
照這趨勢發展下去,最多再有半柱香時間,我的陰靈將全部斃命。
到那時怎麼辦?
讓小青、景長生他們出來繼續頂?
繼續送死?
還是我拚死一搏,嚐試使用《道胎》的群殺技能?
關鍵是不遠處,對方還有第四陰靈虎視眈眈。
一來我百分之百不是他的對手,二來我未必能對他下的去手啊!
……
“相公,我雖然明白的稍晚了些,但還不算太遲。”
鈴兒已經來到左側通道的末端。
興許在欺負鈴兒境界低微,數不清的鬼怪湧了出來,裏三層、外三層將她包圍起來,眼中帶著強烈的嗜血之意。
鈴兒丁點兒都不緊張,不緊不慢的在紅燈籠上轉了轉。
紅燈籠蓋子被擰開,有更多如鮮血一般的光線,從燈籠裏潑灑出來,把周圍映照的一片紅。
不!不對!
這次不是豔紅的光線,而是真正的鮮血!
“那次使用魂魄備份後,我雖然恢複過來,卻一直陷入悲傷的情緒中,到現在都沒能拔出來。”
“不是我不夠堅強,而是那個黑色的小姐姐的身份太特殊了。”
“她對於我,就相當於小黑對於你。”
“我死去的親姐妹,不僅救了我一條命,而且早在多年前,就把半份血脈留在這紅燈籠裏,以備我不時之需。”
“我剛剛才得知這些。”
“兩份蘇氏血脈聯合起來,未必就輸於阮尋歡的血脈。”
“所以,相公,現在我全力替你減壓,你一定要撐住呀!”
……
鈴兒解釋完這些,就切斷了通心關聯,不管我再怎麼心急,都沒法知道她的狀況。
我腦補著鈴兒渾身帶傷、渾身流血的場景,心裏再沒有絲毫猶豫。
在我這一方的陰靈完全潰敗之前,我終於出手了。
即將潰散的陰靈被我收進鎮塔,冥尺包裹著最強的破妄符籙,以橫掃千軍的架勢,掃向最前的三隻陰靈。
我的第三空間連接口,已經對準了最後的那一位。
無論他是誰,無論他以前有怎樣的身份,我都要搶先出手了。
嗡——
黝黑的長槍發出令人心顫的嗡鳴聲。
他右掌在槍尾輕輕一推,長槍立即如矯健黑龍,瞬間脫手而出。
我瞳孔收縮。
他不是陰靈高級境。
剛剛他隱藏了境界。
他真正的實力,應該在陰靈巔峰,甚至,有可能是達到了不死陰靈的層級。
噗、噗、噗——
長槍眨眼即至,發出三聲脆響。
我第三空間的入口,即將朝著最後一位籠罩過去。
不過在最後關頭,被我硬生生停了下來。
局麵再次出現逆轉。
第四陰靈的黝黑長槍,接連刺破了他三名同伴的魂魄珠,直到他們倒地氣絕,也沒能想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左側通道這邊最強的勢力一清,鈴兒那邊壓力大減。
趁著群鬼混亂時,鈴兒已跑到通道的盡頭。
按照道門規則所說:一旦有人能穿過通道,這層禁忌防禦,就算被破了。
“過去吧!小家夥,祝你好運!”
第四陰靈沒有說出我的名字,興許他還有別的什麼顧慮。
我心情激蕩,兩手顫抖的厲害,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需要我很努力的控製,才能不讓淚水滑落下來。
“謝……謝謝這麼多年的恩情,我……我終生難報!”
情緒激動之下,我都不怎麼會組織語言,下意識的說出這特土的一句話。
對方笑了笑,那杆長槍不知何時被他收了起來,取而代之、手中握著一把折扇。
他輕搖折扇,看似悠閑,在這樣的場合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不過在我看來,卻顯得格外親切。
我為了再看到這一幕,已經苦等了很多年啊!
“陰冥的爭鬥,早已經結束了。”
他語氣低沉下來,聽不出其中是喜是憂,“不過沒有哪一種結束會是永恒。這次結束,就是下次新的開始。有些事情,不是時機與謀劃的問題,而是命運和輪轉的問題,想開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