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抬睫,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紀放的臉。突然有點後悔,當時漫畫裏那個角色要參考紀放的長相。
眼睫微垂,視線停在了紀放眼尾那一小點桃花痣上。腦袋裏自動跳戲,把她崽黑化的名場麵過了一遍。
小花園裏安靜了好一會兒,耳朵裏隻能聽見展廳前草坪上隱約的弦樂聲。
過了好久,舒念才開口,“正好你也不喜歡我,我也不想結婚。我會和我外公講清楚的,你放心吧。”
音量不高,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別說唇角邊沒了下午在玻璃屋子裏的笑意,就連前些時候紀放自認為她和自己的那點熟稔,都沒瞧出來。
滿臉寫著:你我不熟,莫要同路。不如回家,各找各媽。
紀放:“…………”
紀放見過把欲.望和野心寫在臉上的,也見過自以為把心思藏得很好拿腔作調的,卻頭一回遇上這種人。你就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腦回路像是隨機賽道,不開著車親自上去遛一圈兒,完全不知道人家是怎麼長的。
還讓他放心,吧。
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無力,後槽牙狠狠碾了一遍,下頜線都跟著繃出淩厲的弧度,卻還是沒想得出來該說她什麼好。
舒念腦袋上一直被紀放的掌心壓著,壓得她脖子都有點酸了。紀放力氣可真大。
“那個……”舒念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紀放心跳一滯,呼吸都跟著頓了頓,不知道在期待什麼似的,從喉嚨裏溢出個單音節,“嗯?”
舒念咽了一口,真心實意地問他,“你手酸嗎?”
紀放:“………………?”
這句話問完,舒念就看見紀放臉上的神色有些許精彩,接著就看見他直起了身子。紀放的臉被帽簷兒一擋,舒念又隻看得到他扯鬆的襯衣領口了。大晚上的,連件西裝外套都沒披著,跟不怕冷似的。
還沒等舒念打完腹稿,帽頂上那隻手就用了比剛剛更大的力道,重重把她的腦袋往下一摁。
舒念:“………………?”
被強迫摁得微微彎腰的舒念,仿佛看見紀放腳下的影子寫著: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小小姐。”
蔣治這聲,終於打破了倆人間這會兒的安靜與迷之尷尬。紀放鬆手,舒念站直,抬手扶正了帽子。
“紀少爺也在啊。”蔣治笑著和紀放打招呼,解釋道,“我見我們家小小姐一直沒出來,也沒接電話,就進來了。”
看來他進來的真不是時候,原來是兩個小年輕在溝通感情。你看他們多像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紀少爺還在摸他家小小姐的腦袋。用他小孫女的話來說這叫什麼來著?哦對,摸頭殺。
“那你們再聊會兒,我就在外麵等。”蔣治說。
“不用了蔣叔,”舒念轉身對他說,“我們回去吧。”
“啊?”蔣治好後悔進來呀,“那行,紀少爺我們就先走了。”
紀放點頭應了,算是打了招呼。就是情緒一時半刻還陷在“因為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想結婚,所以你手到底酸不酸”的複雜狀態裏。
看著小姑娘在地上拖出的燈影,出了後門又坐上車揚長而去,紀放也不知道一個人站了多久,才自嘲似的輕嗤了一聲。
接著摸出口袋裏空了幾支的煙盒,敲出一根,就著火光點燃。
煙霧剛繚著騰起半截兒,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也不知道是哪個這麼會挑時辰的。
紀放劃開接通,放到耳邊。
“阿放啊,”電話那頭的甄楠語氣挺興奮,“放哥,我的好放放,您老在忙嗎?”
“有事?”紀放咬著煙,被青煙熏得微微眯著眼,沒什麼興致地懶聲問。
甄楠一頓,聽這聲音就像咬著煙問的。總不見得在咬棒棒糖吧。於是興奮勁兒一收,老實問:“我舍友聽說我鐵磁有個賽車場,想趁著今天周末帶他去玩玩,跟阿放你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