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未存在(1 / 2)

滿臉絡腮胡的大漢撚起一個碗口大的白麵包子,撅起嘴巴吹了吹,掰做兩半,露出混著嫩綠青蔥與白色肥脂的羊肉餡來。

“吃啊,吃啊。”他笑嗬嗬地將包子遞給縮在桌邊上的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明顯已經饑腸轆轆了,狠狠吞了口口水,不過誰也沒有動作。較矮的那個詢問地看向較高的那個,較高的搖了搖頭,於是他又把目光從包子上收了回來。

徐鐸明白了他們的顧慮,自個兒把兩半包子各咬了一小口,遞了過去。總算沒再被拒絕。

“老徐,你這怎麼幾天不見娃這麼大了?難不成是買大送小?”一幫和徐鐸一般打扮的粗壯漢子也走了過來,在桌旁坐下了。

徐鐸為這三個人倒好酒,一邊招呼小二多炒上幾個菜,一邊向大夥笑道,“莫要取笑,我徐鐸還是光棍一條,哪有什麼孩子。這兩娃我剛在店外碰到的,往店裏探頭探腦,看起來餓壞了。”

這四個人掙的都是血汗錢,替人長途送貨的,兩匹瘦馬揣著幾個饅頭跑遍整個式平大陸。因而這一桌肉對於他們來說已是珍饈,隻有出工上路的日子才會聚到這裏,輪流做東來這搓一頓。

四個人將這些日子的裏裏外外都翻來覆去說了個遍,也沒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三杯酒下肚,開始議論起了家國大事來。

身材最短小精悍的楊越整了整頭上的帽子,壓低聲音道“我聽李小四說,今早看見新元首住進黎宮了。”

其他人以為他要說什麼不可多得的秘聞趣事,都攢到了一起,聽見這樣一句話,紛紛啐了他一臉,“這還要聽李小四講?今早哪一塊的廣播不是說得一清二楚。怕是你在炕上和你婆娘摔跤,沒聽見吧?”

在平國,一直有著父在子藏的傳統,即是孩子一出世,就會被送往特殊部門,在那裏學習一個領導人應具備的一切。因而直至老元首逝世的這一天,儲君的姓名才會被子民知曉。至於為什麼每一個元首怎麼恰巧隻有一個兒子,大家把它歸結於天意。

“哎?娃娃,你們家人去哪兒了?”楊越看大家沒露出一點興趣,轉頭向葉南承搭上了話。

然而葉南承並沒理他,伸手給自己夾了一筷子茨菰片嚼了起來。孫銘看楊越麵色更囧了,連忙替他答了,“死了。”

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寂,隻有葉南承細碎的咀嚼聲隱約響著。

“真不容易啊,這麼小的孩子。”徐鐸歎了口氣。

旁邊的大高個臉上也露出了真實的哀傷,“那你們兩兄弟準備去哪兒啊?”

“我們不是兄弟。我們去京都。”孫銘回答到。

“你們的父母都過世了嗎?怎麼沒的?得了病還是?去京都是投奔親戚嗎?”楊越追問道。

徐鐸站起身,去櫃台要來了兩個小碗,準備給兩個孩子添碗飯,順便隔開了楊越窮追不舍的目光,他自個兒也是少年喪父,青年喪母,被人追問親人的離世,並不是什麼好滋味。

“不是出了意外,就是生了重病。這有什麼好問的?”他把小碗在孩子麵前放下,一抬頭恰好撞上孫銘直勾勾的目光。

“鐸叔,我爹是病死的,我娘我哥是被人殺了。”孫銘長的幹瘦,不過眼睛黑而亮,像個小姑娘。

徐鐸愣了愣,他意識到這個孩子比他旁邊坐著的那個真誠坦率不少,他旁邊的那個從始至終就不曾抬過頭,隻在孫銘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扒飯的動作稍微頓了頓。徐鐸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孩子的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