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大手撫在頭上,溫柔的摸頭。“是我。”
如果你知道了她的年少,大概就能明白,佐斯於她而言是世上除了父母以外最在乎的人。
代瀾,也就是她的父親,生前是一名科研工作者,工作的公司是一家聯合外資國企。而母親是父親的手下的科研工作者之一。那年的大年三十晚上,兩人被緊急召喚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那段時間諾大的房子隻有她一個人,學校的欺淩歧視也越來越嚴重。沒有人引導的她隻能偷偷跑出去哭,不敢被家中的傭人看見,怕她們告訴父母,讓他們擔心。
等他們再一次回家,已經是半年之後。那時,他們的女兒不管是在家還是在學校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冷淡。隻有在那條小溪旁,她才敢放聲痛哭。
直到遇見佐斯,那個清儒幹淨的男孩。從開始的互不搭理,到後來兩人的無話不談,雖然隻有短短的半個月,這些快樂的回憶成為幫助她渡過後來艱難的時光精神支柱。
父親回來一個月後,整日頹廢不堪。後來又過了一個月,公司倒閉,作為公司科技核心的父親最終在家中割腕自殺,送去醫院不治身亡。
後來,所有人都離開了她。
大概是因為世態炎涼,明白了哭泣是最沒有用的事情。
在別人麵前失聲痛哭變成最奢侈也是她最不屑的事情,現在她卻控製不住自己。
佐斯一下一下的輕輕拍她的背後,在耳邊柔聲安撫,充滿著心疼的聲線夾雜著一絲莫名的愧疚與不安,隻是她哭的太厲害沒有注意到——……
溪水潺潺流過,依稀可以映出兩人的模樣。
女孩一臉通紅的胡亂擦幹眼淚,眼睛像是兔子一樣,可憐兮兮的。男生雖被口罩遮住大半部分臉,卻還是可以看出那雙狹長的藍色眸子散發出的無限溫柔。
平時見她都是一副麵麵俱到的樣子,原本以為她會是那種獨當一麵的人,看來隻是她沒有遇到對的人……一個星期不見,怎麼瘦成這樣了……
佐斯有些惆悵又有些心疼。
“佐斯,你為什麼要帶著口罩?”她問。
“我……之前生病,臉不能吹風……”
“哦……”
他隻是單純坐在光滑的石頭上,身邊都散發著一股特別的氣息。雖早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隻是那股成熟穩練,清儒中又帶著偶爾出現的一絲狠厲卻是普通的大家能磨礪出來的。
所有蛻變都是一次痛入骨髓的過程,佐斯經曆的肯定不必她少。本以為有朝一日如果能再一次見到他,會有千言萬語,但是他真正出現了,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從何說起。
畢竟在雙方十年的空白裏從未介入過,兩人的羈絆隻有那短短十多天的回憶,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雙手環膝的蜷縮起來,耷拉的腦袋告訴他,她現在有點沮喪。
代夜嵐的情緒在佐斯麵前總是毫無保留,這一點倒是沒有變。
失聲的笑了一下,佐斯習慣性的揉了揉她的頭發,隨後有些悵然的說:“對不起。”
代夜嵐不解的看著他,又聽到他說:“我是不是惹你不開心了。”
“怎麼會!不是這樣的……是那個……”她著急的有些語無倫次了。
“哈哈,逗你的……”
這一笑,總算把陰霾的心情驅趕了,氣氛不再那麼尷尬,兩人的聊天回到了正軌。其實,大部分都是代夜嵐在說,佐斯在聽。
深邃的眼眸擁有著把人吸進去的魔力,把她看的暈乎乎的,不好意思再講下去。“怎……怎麼了麼,你別這樣看我……”
清澈迷人的聲音笑的也是讓人著迷:“太久沒見你了,想多看看你。”
外國人都是這麼熱情開放,要穩住……
“來,你拿著這個。”佐斯拿出一把通體漆黑的上麵刻著精細花紋的圓形古典鑰匙,放在她的手心上。“這個是大宅的真正鑰匙,以後你可以隨意回去……”
“你是那位先生?可是……為什麼?”
“……小嵐,你以前的鑰匙開過一次大門,已經被毀掉了,你可以拿出來看一下。以後隻能這把才能進……”
鑰匙靜靜躺在手心,細胞把涼意傳達到內心。那個家是童年的灰色地帶,回來一次都需要極大的勇氣。空蕩蕩的地方,有的隻是無盡的悲涼,若是再次接受了這裏,代夜嵐不敢肯定能不能再走出去。
在親情這方麵,她從來都是被動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