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完這封字字血聲聲淚句句悲的信,吳解放渾身顫栗,失聲慟哭。他拿著信瘋了一般衝出家門,四下嚎叫“可蓮可蓮”,弄得行人駐足觀望。他一路狂奔到派出所,沒進門就吼聲震天:“救救可蓮,救救可蓮!”蔣曉峰突然見吳解放涕淚橫流情緒激動地出現在麵前,驚訝不已。他一把抓住吳解放冰涼的手忙問原委,吳解放將曾可蓮寫的那信遞給他,沒等蔣曉峰看信,他猛然想起什麼,迅速又一把將信奪回:“不,不!”接著瘋了一般將信團起來,拚命地塞到嘴裏嚼兩口吞下去,然後白著眼說:“曾可蓮死了,曾可蓮死了,自殺了,自殺了!”
一串反常舉動,驚得蔣曉峰和小王等幾個人目瞪口呆。他們讓吳解放坐下,倒上一杯純淨水,讓他慢慢說話。吳解放的情緒哪裏平靜得下來,仍然激動地哭著說:“可蓮,小妍她媽,自殺了,留下了遺書,不想活了……”
至此,眾人終於明白吳解放想要表達的完整意思。此事非同小可,蔣曉峰立即吩咐小王打電話給全鎮各村尋人,另一方麵迅速電話市局,懇求在全市範圍內協助尋人。
不久市局傳來消息,距東方市不遠處秦東河下遊的雙塔鎮東塔村水麵,發現了一具無名女屍。喪魂落魄的吳解放與鎮政府和派出所幾個人匆忙趕過去,當看到衣著整齊頭發花白的曾可蓮躺在殯儀館冰冷的抽屜裏時,吳解放高叫一聲“可蓮”便失去知覺。
曾可蓮走了,帶著對人間的眷戀,對世俗的絕望,無助而矛盾地義無反顧地去見她的姐姐可艾去了。與姐姐不同的是,她走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走得悲悲愴愴慘慘淒淒,走得靜靜悄悄安安然然,走得從從容容妥妥貼貼……
秋雨綿綿,菊花著淚。多麼清冷淒涼的早晨啊,三個男人在電視連續劇紅樓夢《葬花吟》的樂曲聲中,默默地向躺在鮮花叢中的曾可蓮告別,默默地將她推進火化間,默默地流著淚看著她化著一股青煙,默默地將她的骨灰盒捧回家中,默默地為她燒紙焚香祭奠……
送走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妻子,吳解放幾乎脫了人形,他的眼中已沒有眼淚,看著去年送小妍上學時拍的全家福,三人笑得那樣開心幸福的情景,吳解放痛徹心肺。而今,照片中的三個,一個精神失常,一個撒手人寰,一個心髒垂死,這是為什麼,為什麼?隻有蒼天曉得蒼天無言蒼天有淚。看完曾可蓮寫給小妍的信,吳解放不敢相信身邊發生的一切,是編小說編電視劇還是什麼別的,他在心中問了千遍萬遍。都怪自己糊塗,想想當時苟如柏案調查之初曾可蓮的強烈反應,想想吳昊提供的苟如柏與一個知青的那個破案線索,想想後來苟如柏的姨侄說的什麼“陳玲”的下放知青,再想想賈懷當與女兒妍妍的相同血型……一樁樁一件件一幕幕,哪一樁哪一件哪一幕沒有預兆沒有跡象沒有異常沒有疑點,可自己為什麼就沒有往那裏想,為什麼就沒有一點嗅覺?想到這些,吳解放心痛難抑……悲劇啊悲劇,然而,這一切的悲劇,又是誰之過誰之罪?老天爺啊,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一切罪過都在自己,自己的虛榮自私冷酷和凶狠……報應啊報應,誰敢想曾可蓮先前曾經遭受過如此巨大的苦難與不幸,誰敢想賈懷當竟然與小妍是同母異父的親兄妹,誰敢想賈懷當親手害死的竟然是自己的親姨媽?天啦天啦,這都怎麼了,這都怎麼了……生活為什麼如此殘酷,命運為什麼如此悲愴,天啦天啦……
遵照曾可蓮的遺願,吳解放將曾可蓮寫給小妍的信連同一堆紙錢一起焚燒,他要維護已故妻子小妍媽媽的哀名與尊嚴!他決定等小妍病好之後告訴她一切。
縷縷青煙忽忽悠悠,那是曾可蓮的靈魂,升騰著旋轉著飄上天際,幻成朵朵素潔淡雅的蓮花,與飄蕩的雲絮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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