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祭 1 蹊蹺車禍(1 / 2)

天祭

作者:趙培龍

1蹊蹺車禍

清晨,天空灰蒙蒙的。屋簷掛滿了參差晶亮的冰錐兒,大地凍得結結實實。

興許是大年剛過,清明鎮鎮政府的院子裏一片冷清,各類門框上的春聯已有不少掀角剝落,天井、路麵和菜畦裏隨處可見煙花爆竹的塵屑,且與泥土凍結一體。與往常一樣,吳解放進入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生煤爐子。他先將煤渣掏出倒掉,然後提來一壺涼水,剛將小塊木柴放入爐膛,電話便“叮鈴鈴”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接聽,是派出所民警王紅衛用什麼人的“大哥大”打來的,說正在鎮南的橋頭處理交通事故,請吳解放過去協助調解。吳解放放下電話,戴上手套和棉軍帽,騎上“哐當”著響的老“永久”,匆匆趕往出事地點。

雖說已是早晨八九點鍾,由於太陽始終沒有露出笑臉,四野的積雪沒有融化,加上寒風凜冽,吳解放出門不久身上便起滿了雞皮疙瘩,嘴巴手指凍得生疼發麻。一刻鍾左右,吳解放喘息著來到現場。隻見一輛黑色小轎車停在路中間,一位衣衫襤褸斜戴破舊棉帽的老漢坐在地上攔住車子的去路。他的身旁不遠處是一隻傾翻的竹籃,饅頭掛麵果雜和一塊夾了紅紙的條肉散落一地。民警小王,還有穿著灰白和大紅羽絨服的一男一女正與低頭不語的老漢理論著。

吳解放邊支車邊問小王:“人傷著沒有?”王紅衛說:“可能輕輕碰了一下,把籃子刮翻了,可老頭兒說碰得不輕,一會說腰痛,一會說腿痛,讓送醫院檢查又死活不肯。”開車的年輕男子邊掏紅塔山香煙遞給吳解放邊解釋說:“車子開得很慢,老遠就按了喇叭,可任你怎麼按,死活不讓路,快到跟前了,速度減到十五碼,車都快停下了。而且,車身都過去了,還說碰了他的籃子,正月頭的出門碰見什麼了。”年輕女人同樣憤憤然:“我和女兒看得一清二楚,這老頭故意將籃子靠上去,分明想訛人。”

吳解放看看現場,再打量一下低頭不語坐在地上的老漢,猛然想起,這不是秦時賈舍的老賈頭嗎?於是不客氣地說:“老賈頭,怎麼又是你?裝什麼裝?一年想演幾次戲,老大不小的不嫌丟人?起來吧,穿上這身破棉襖我就不認識你啦,少來。”老漢一聽這話,知道玩弄的把戲被戳穿了,但嘴裏還是叨嘮:“這次真的被撞了,人碰了疼痛也就罷了,籃子翻了不賠不依。”吳解放見年輕男子穿戴考究是個有錢的主兒,便息事寧人地笑著對他說:“兄弟,給他二十塊吧,新年頭的,就算補個壓歲錢,買個平安行不?”女人不服氣,還想理論兩句,被男人的手勢製止了。王紅衛既好笑又好氣地衝老漢吼道:“好了好了,拾掇拾掇快走吧,告訴你,這可違法,要不是大過年的,看我不收拾你。”年輕男子給了二十塊錢,賈老漢才裝模作樣麵帶痛苦地爬了起來,先撲撲屁股上的黃泥,然後慢吞吞地撿起灑落的東西。年輕男子鄙笑之餘十分感謝吳解放和王紅衛,扭頭剛想走大哥大響了,按了一個按扭後跟對方大聲說話:“我是開實呀姨娘,我和潔淑早出來了,已經到清明鎮了,遇上點事,見麵說吧,哦,姨父已經出來了,好,好,我快點開,你讓姨父先在附近等會兒,我們馬上就到,縣城見。”說罷收起大哥大天線匆忙上車。一聲“嘀嘀”之後,汽車吐著白煙向北駛去。隨後賈老漢也縮著脖子提著籃子七歪八扭地向南走了。

吳解放騎著自行車,王紅衛騎著摩托車並肩而行。

王紅衛說:“吳助理注意沒有,開車的小子很有錢呢,瞧那金戒指大的,都用上大哥大了,真牛氣,二十塊錢無所謂。”

吳解放說:“是啊,這年頭有幾個坐轎車用那玩意兒的,看上去就是辦廠做生意的。問題是這個老賈頭太缺德,大新年的幹這事,錢雖不多,影響不好。”

王紅衛驚訝地問:“你真認識他?”

“怎麼不認得,秦時鎮賈舍村出名的二流子,叫賈什麼漢的”,吳解放接著說,“鬼把戲玩過幾次了,要是咱清明鎮的非治他不行。”

黃昏,小河的結冰聲“嘎吱”直響。天很快黑了下來,忙碌了一天的吳解放披霜回家。愛人曾可蓮已將豐盛的晚飯準備好。多年的習慣,吳解放晚上喜歡喝一小杯酒,因天氣寒冷,加上剛過元宵,明天就要返校的女兒吳曾妍特意換了一隻大號杯子,並斟滿秦州大曲酒。

酒美菜香,熱氣騰騰。

曾可蓮問吳曾妍:“幾點了,《渴望》快開始了吧?”

吳曾妍說:“早呢,才七點多一點。”

吳解放說:“據說《渴望》都看瘋了,大家都被離奇的故事弄暈了,不過我覺得編得有點離譜,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孩子偏偏讓小燕子撿到,而且又是王滬生姐姐生的。”

曾可蓮說:“怎麼沒有?梅村有戶周姓人家,收留了一個要飯的,居然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老姑奶奶呢。”